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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
開眼電影網等。

『醬燒亂愛三次元』可說是我近期最期待的一部電影了。主要原因當然是山田孝之的參演。近期我對他的著迷程度和當年看『白夜行』迷上他時有過之而無不及,一聽說他在這部片一口氣囊括三個男性要角,簡直可說這部片是他的個人秀,身為山田迷的我怎能錯過?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好奇。這部片雖然在紐約亞洲電影節放映時大受好評,網路上找得到的評論,有好幾篇甚至給了它最高評價,但在台北電影節,觀眾的心得大都是「笑得很開心但一頭霧水」,從山田的專訪內容看來,似乎在日本也差不多。明明是日本人拍的東西,東方的接受度卻不如西方,實在耐人尋味。

而導演石橋義正先前的影像作品在國外得獎無數,風格荒誕怪異,個人色彩強烈,『Oh! Mikey』就是他用假人拍成的kuso劇,聽說是會笑死人那種,因此我也好奇,安排在台北電影節《午夜強心臟》單元,原名『Milocrorze』的『醬燒亂愛三次元』,到底會怪到怎樣荒唐的程度?



既然進戲院前就知道這是部不按牌理出牌的電影,我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無論出現多麼匪夷所思的內容,都不要用常理來評斷,只要單純享受電影就好。後來我發現這是多此一舉,只要把它看作「發生在異世界的奇幻故事」,就不會去探究時空背景究竟在現代、近代,還是古代,在意它毫無預警的跳躍了。

這種跳躍就某種程度來說,給了創作者自由,使其更能盡情表達心中的意念。以這部片來說,就是男人的愛情與成長。看似誇張又超現實的橋段,在現實社會都有跡可循,至少,它會是不少男人的真實寫照。


男主角Ovreneli Vreneligare(直接看可能覺得它只是冗長的歐洲名,用日文念出來──歐布雷奈利,布雷奈利蓋雷,卻有種繞口令的趣味)對「偉大又美麗的米洛女神」一見鐘情,只是簡單被問一句:「你常來這個公園嗎?」就結巴半天答不出來,搜索枯腸,只為了留給她一個好印象。拚命工作賺錢買大房子、生活習慣和個性上的轉變,全都是為了她。只要跟她在一起,就覺得非常非常幸福。

他的世界就這樣繞著米洛女神旋轉,直到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導演安排歐布雷奈利是個小男孩,或許是為了迎合開頭可愛夢幻的氛圍,但或許也可以說,這個童話般的可愛世界,正象徵情竇初開的男孩對愛情的美好想像。面對成熟美麗的心上人(就現實而言,女孩的確比較早熟),男孩往往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一廂情願地把對方視為女神般的存在,極盡討好之能事,結果,女方選擇的卻是孔武有力(較為強勢)的對象,溫柔體貼到頭來,只能換得好人卡一張。


號稱「青少年戀愛諮詢大師」的熊谷貝松(山田孝之飾),便毫不留情地將這種不切實際的愛情童話狠狠戳破,要純潔痴情男們睜大眼看清現實──女人不是拿來供奉仰望的,是要好好疼愛的。這時影像風格跟著丕變,變得「肉慾橫流」,女人們穿著性感打扮冶豔,在熊谷貝松的四周款擺腰枝,魅惑起舞。

這部分是全片最有觀眾緣的一段。雖然熊谷貝松剛出場時,粗野蠻橫的言行舉止,讓人不禁懷疑「這人真的行嗎?」但不久,這個在「沒膽男」周遭神出鬼沒,總是自得其樂跳著誇張舞步的奇怪男人,很快就擄獲所有觀眾的心。觀眾永遠預料不到他接下來還要給純情男們怎樣無厘頭,仔細一想卻又有其道理的建議,不知不覺充滿期待,而熊谷貝松也從未讓人失望。


有人說這是個「偏執之愛」的故事,對愛情的追求彷彿教徒朝聖般虔誠,這話在下一段「浪人多聞」的故事發揮得淋漓盡致(這時男孩已長成男人了)。為了救出被盜賊抓走的情人百合,多聞從穿著雅痞的中產階級,逐漸潦倒墮落成手持利刃殺人不眨眼的武士。

我不太明白導演是否想表達愛情的慘烈──就算勇敢示愛,結果也可能遍體鱗傷,屍骨無存,但這段佔全片最長篇幅的故事,卻讓我看得最為揪心,明明之前不顧形象地笑得前俯後仰,看著看著卻忽然陷入「現在到底該笑?還是該哭?」的困惑中。


導演丟出的笑料照舊精準地戳中我的笑穴,但我慢慢笑不出來了,因為多聞對愛的執著是那麼強烈,就像撲火的飛蛾,毫不在乎後果,只是一心一意地追求。他的生命就只為了百合燃燒,這樣的壯烈讓我不禁為之動容。

山田在這段的演出非常精彩,在他拚命尋找百合時,全身上下都散發出心急又悲傷的氣場,給人一種「少來惹我」的危險氣息,而當他終於與百合重逢,攻擊性的眼神瞬間又轉變為渾然忘我的狂喜,彷彿利刃找到它的劍鞘,終於得到了平靜。

或許也是因為多聞賭上性命的執著,在他遲遲不肯闔上雙眼時,周遭還有人不時迸出笑聲,也有人耳語「怎麼死那麼久?」但當他面對圍攻的敵人,像頭垂死掙扎的野獸怒目嘶吼,瘋狂揮舞手中的刀,全場終於陷入一片靜默,再也沒有人笑了。或許觀眾們終於理解到,他這最後一口氣,只是為了那份獻身式的愛,倔強地不肯嚥下吧。



還沒從多聞帶來的震撼中回復,鏡頭一轉,焦點又跳回長大成人的歐布雷奈利。這段在輕鬆逗趣中,帶點淡淡的感傷,但又讓人感到一種寧靜。或許逝去的愛情再也不能挽回,但勇敢面對而不是逃避,才能走出自哀自憐的殼,從男孩蛻變為男人,真正得到心靈上的自由與快樂。



熊谷貝松和浪人多聞,究竟是「歐布雷奈利」的意識流?還是導演的意識流?不得而知。至少我覺得不是如電影介紹所說的,「為了追求甩掉自己的女人,失戀男穿越時空」這麼單純熱血的尋愛故事。

三條線看來各自獨立,在一些小細節上,卻有微妙的連結性,比如歐布雷奈利的貓離開後,被百合撿回去養;熊谷貝松的車在大馬路上疾馳,無意中撞倒追殺多聞的盜賊等,比起上下連貫,更像平行發展的故事。總之無論那一種,探究太多,讓電影背負太沉重的包袱,反而會連觀看的樂趣都喪失殆盡,因此我決定在此打住。

與其抽絲剝繭地了解彩虹是如何形成,還不如帶著愉悅的眼光欣賞它的美。那就夠了。



總結來說,這是一部非常有意思的電影,就像查理考夫曼或王家衛的片子,剛看完時,或許不太懂導演想表達的東西,但就是無以名狀地喜歡,忍不住想探究更多。

石橋導演的風格令人印象深刻,無論是熊谷貝松華麗怪誕的歌舞,還是多聞既似舞蹈又似歌舞伎繪的廝殺慢鏡頭,濃麗鮮豔的大膽色彩,亂中有序的構圖畫面,在在使它不僅娛樂性十足,也充滿令人驚豔的藝術性。這樣的瘋狂與外放,是它最大的魅力,卻也是造成喜好兩極的主因。



山田獲得本屆紐約亞洲電影節的「最佳竄起新星獎」,我認為這部電影功不可沒(除此之外,他還有四部片在影展放映,正好讓影評人見識一下他多變的演技)。看過他早期演出的人,應該都會驚訝他竟然可以在片中「獸化」得這麼成功,無論是蓄起大鬍子演熊谷大叔,還是披頭散髮演繹頹廢浪人,都毫無違和感,外表變換得很徹底,而當他白白淨淨地出現在鏡頭前,那個「電車男」般人畜無害的眼神一出現,又活脫脫回到從前的可愛山田了。

並不是每個演技派男星都有他這種隨意變換外型氣質的本錢,畢竟「歐吉桑」或「粗獷男」的境界,要達到也沒那麼容易,還得靠一點先天的優勢(我就很難想像小栗旬或塚本高史變成這樣)。

好笑的是,竟然有記者在新聞稿寫「石橋導演讓山田孝之甩開偶像包袱」之類的內容,讓我忍不住想吐槽一句,山田不做偶像很久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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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y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