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之二十)

結果,最後雪穗還是嫁給筱塚學長的堂哥了。

之前她遲遲不答應,是因為在內心深處還懷著和筱塚學長在一起的夢想嗎?而喪禮那次主動誘惑筱塚學長,卻遭他拒絕,把這樣的可能性完全斷絕,她才終於死心答應。是這樣嗎?

如果是這樣,那雪穗又打算從康晴一家得到什麼呢?這次絕不可能像和高宮誠一樣是想要讓亮司可以進Memorix的ID及密碼,應該也不會是巨額贍養費才是。最糟的猜測,就是她想以此來報復始終反對這門婚事的筱塚學長…

不管如何,看到日劇不曾有的”再婚”,我還是感到萬分驚訝。因為不帶任何”得到利益”的前提的婚姻,照理說不可能發生在雪穗身上才是。既如此,為什麼?

至於為何需要殺死禮子,這點倒是沒有多作說明。有可能如日劇演出來的那樣,是因為禮子無意中發現自家庭院埋了屍體的事實;也有可能如小說中雪穗部下私下咬舌頭說的一樣,是怕照顧昏迷不醒的母親需要花費很大心力,屆時會無法專心致力於工作…當然,我本人的希望當然是傾向前者,但就小說中雪穗的行事作風來看,後者卻也不無可能…

(之二一)

看到笹垣對筱塚學長抽絲剝繭地分析一切,越來越覺得小說中笹垣把懷疑的對象轉移到雪穗和亮司身上的過程比日劇合理太多。因為很多”懸案”或”謎案”,不就都是人先入為主的觀念影響判斷,導致思考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嗎?笹垣一年後才想到當時命案現場的門完全打不開,因此兇手很可能是從通風管離開的小孩子,向那小孩(小說中是菊池的弟弟)求證後,確定當時門的確是打不開的,當年他在證言裡也這麼說,卻被偵辦人員以”常識上不可能”(因為如此一來,兇手也無法通過)加以否決。此外,一般也不會懷疑到看來無辜的小孩子。

但是,就算笹垣本人想追查,署裡也不見得有這種想調查下去的氣氛。畢竟一個當鋪老闆那可能成為懸案的命案,不是可以讓新組長揚名立萬的大案子,因此新組長根本無心繼續追查,迫使笹垣孤軍奮鬥。雖然我對警察那行實際上的狀況不清楚,但就聽過的來說,似乎真是如此,畢竟如”大搜查線”的台詞所說的一樣,”警察也只是公務員罷了”,真的具有正義感而有追查真相決心的,實在屈指可數。何況社會這麼亂,各種案件和殺人案多不勝數,要每件都徹底清查就實際來說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日劇版一開始就讓笹垣對雪穗及亮司抱有很大疑心也有個好處,就是像”嫌疑犯X的獻身”一樣,明明打從一開始就知道犯人是誰,而他們透露出來的可疑之處也不少,似乎在故事開始不久就有馬上被破案的跡象,然而在這種艱險的情況下,故事究竟該怎麼繼續下去,就成為觀眾或讀者最感興趣的問題。就這點來說,日劇倒創造出與小說截然不同的懸疑氣氛。

(之二二)
原來小說中並未中氫化鉀毒的亮司,在離開典子後,還是利用典子給他的方便---帝都大學附屬藥劑師的方便,設法入侵筱塚企業的電腦,並將資料外洩,以轉嫁給筱塚學長,讓他被貶職。

----這該不會也是雪穗報復的一環吧?

而當年菊池被陷害的細節,在小說有更為詳盡的說明,也更為環環相扣,到不管菊池還是笹垣來看,都很容易在思考上遇到死胡同的地步。因為當年菊池之所以會去看電影,是母親店裡的客戶給的票,票上的期限只到那天為止,而那個客戶追查起來,其實就是雪穗。(只不過當時菊池拿去威脅亮司的照片拍的不是雪穗和他父親,而是母親和松浦就是了。但這照片對亮司而言還是很不利,因為若父親被殺當時,母親正和松浦搞外遇的話,他本身就沒有不在場證明了)怎麼看都會覺得他們兩個這種一箭雙鵰的計謀非常高明。

不過話說回到典子,她果然從頭到尾都是為了”被利用”而被接近的。真的很悲哀啊…和奈美江一樣,老是在吃男人的虧,然後最後一個遇到的男人,決定了自己接下來悲慘的人生。不知道小說中的典子以後還有沒有辦法相信男人,或說,任何人?

再說到雪穗要求亮司去凌辱的對象---藤村郁子、江利子及美佳(康晴十五歲的女兒),其中之二都是因為討厭她、故意和她唱反調,才遭到她的報復。但雪穗總會因此受惠,因為她會擺出宛如天使般溫柔的模樣包容受傷後的她們,因而反而會被這些人依賴…看到這裡越發覺得雪穗像個魔女一般,還不只是一般的反派而已。不過現在很多政客不也一樣嗎?往往外表一付高貴上流的模樣,背地裡做的卻是見不得人的勾當,還總能把自己的行為義正嚴辭地正當化,得到社會的尊敬…這種人和雪穗,那種比較值得躂伐呢?如果社會上容許那種政客的存在,甚至尊敬他們、為他們的行為找藉口加以包容,又何必特別譴責雪穗?

(之二三)

結果,典子其實當初只是隱約感到亮司拿那瓶氫酸鉀去做了什麼,對於”什麼”就沒特別去追究,因此也不知道他殺了人。悲哀的是,就算知道亮司是個罪大惡極的人,就算亮司利用她之後就從她的生命中完全消失,她還是深愛亮司。

如果亮司可以跟典子在一起,或許真的可以過著在太陽下平穩的人生吧。可惜一切已經不可能回頭了。

而把美佳害慘的雪穗又是如何?雖然原本我越來越覺得雪穗恐怖,但後來雪穗偶爾說出稍稍透露內心世界的話,又讓我不禁陷入沉思。

“我也遭遇過和美佳相同的事。不,是更可怕的事。當時我比現在的美佳還小,真的只是個小孩子。但惡魔不會因為你是小孩就放過你的,而且惡魔還不只一個。”

“一日のうちには太陽の出ているときと、沈んでいる時があるわよね。それと同じように、人生にも昼と夜がある。もちろん実際の太陽みたいに、定期的に日没と日の出が訪れるわけじゃない。人によっては、太陽がいっぱいの中を生き続けられる人がいる。ずっと真っ暗な深夜を生きていかなきゃならない人もいる。で、人は何を怖がるかというと、それまで出ていた太陽が沈んでしまうこと。自分が浴びている光が消えることを、すごく恐れてしまうわけ。…(中略)あたしはね、太陽の下を生きたことなんかないの。(中略)あたしの上には太陽なんかなかった。いつも夜。でも暗くはなかった。太陽に代わるものがあったから。太陽ほど明るくはないけれど、あたしには十分だった。あたしはその光によって、夜を昼と思って生きてくることができたの。分かるわね。あたしには最初から太陽なんかなかった。だから失う恐怖もないの。”

上面這段因為日劇幾乎完全延用,而且用在此處有種令人非常非常悲傷的感覺,因此就直接引用原文了。它的譯文是:

“在一天當中,有太陽升起的時候,也有會日落的時候對吧?同樣地,人生也有白天與黑夜之分。只是不像實際的太陽那般,有定期的日出與日落。因人而異,有總是活在太陽之中的人,也有不得不生活在漆黑的深夜中的人。那麼,人究竟在恐懼什麼?就是至今照耀著自己的太陽下沉這件事。對於籠罩著自己的光輝即將消失這件事,人們感到無限恐懼。(中略)而我呢,從來沒在太陽底下生活過。
(中略)在我頭上並沒有太陽。總是夜晚。但是並不黑暗,因為有代替太陽的事物存在。雖然不像太陽那般明亮,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因為有那份光,我才能把夜晚當作白天,一直活到今天。妳懂吧?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所謂的太陽庇護,因此我也不會有失去一切的恐懼。”

在日劇中,雪穗是在圖書館員到訪”R&Y”大阪新店時,因為決心要和亮司去自首,而對她說出後半這段話。小說中雪穗則是對將來負責大阪店的部下有意無意地說出這整段話的。雖然是在安慰不知自己能否勝任的部下,雪穗卻是帶著真摯的表情在說。或許表面上看來冷靜,實際上看到笹垣和筱塚學長一起出現在家門口的一瞬間,她就已經知道,一切接近尾聲了吧。(小說中園村並沒有再去找笹垣說出實情)

很明顯地,小說中的雪穗雖然不曾在孤兒院遭到神父性侵,但不知幾歲開始,她就被母親逼著一同賣春。就像現在新聞常看到的那樣,才七八歲的小孩就開始在喪盡天良的母親逼迫下,面對社會最黑暗的一面(那種才三歲就被母親同居人打到快變植物人的小孩也屢見不鮮)。就是這樣,造就她對母親的恨、脫離現狀的極度渴望,以及黑暗扭曲的心態。

所以,因為什麼都沒有,所以也無所畏懼。

從前高宮誠曾因自己不具有雪穗那般的事業野心及膽識而感到自卑。或許在幸福家庭銜著金湯匙長大的人,多少都像他那樣,有著維持現狀就好的心態。只有雪穗這種極度苦過的人,才會不擇手段往上爬。也因為不會恐懼失去,雪穗更能放手一搏。

雖然雪穗的內心世界在小說幾乎成謎,但她像這樣透露的隻字片語,卻又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沉重感…

P.S.亮司既然無法射精,那會不會不管藤村郁子還是江利子,實際上都有被他強暴過,只是沒在體內留下精液,才被判斷”沒被強暴”的?

(之二四)

亮司母親這部份,果然和日劇有很大不同。

日劇中,彌生子很快就查覺了亮司犯案的事實,甚至為了包庇兒子,選擇在洋介被殺的大樓裡開酒店。但小說中,她對一切幾乎一無所知,刑警們也沒試圖從她口中問到什麼,就算有,也像在無意中問起般地套話。難怪到最後,彌生子都還活得好好的。

看來一切如我所料,那種因家庭和社會因素造成的悲劇性,在小說裡感覺淡多了。笹垣得知雪穗的悲慘遭遇及與亮司真正的連結時的驚愕度,也大大不如日劇版。或許當了一輩子警官的笹垣,對這種戀童癖的變態嫌犯已經看得夠多了吧?

---本來我是這麼想的,但看到笹垣在腦中還原當時發生的一切,又覺得不是這樣。有一種更深的無奈在醞釀著。

洋介在鄰居和一般人眼中,都是個溺愛獨生子的好父親,而亮司對父親也相當敬愛。但是,洋介被發現時,身上的傷痕卻不只胸前的致命傷,而是有好幾處刺傷。

“…那一瞬間,在少年心中,父親只是一頭醜惡的野獸。他的肉體一定是被悲傷與憎惡所支配。至今,笹垣仍記得屍體所受的傷,那些傷痕,也是少年心頭的傷。”

記得以前日劇播出時,有網友質疑過,明明殺了疼愛自己的父親,亮司對此卻似乎完全沒有悲傷的感覺,未免太不合理。但我覺得,這或許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在通風管目睹一切的時候,以前那個美好父親的形象就已經完全粉碎了,甚至可說亮司至今的世界、所相信的一切都完全崩壞了。除了雪穗,還有什麼值得相信的事物呢?

“その後、二人の間にどういう取り決めがなされたかは分からない。おそらく取り決めらしいものはなかったどろうと笹垣は想像している。彼等は自分たちの魂を守ろうとしているだけのだ。その結果、雪穂は本当の姿を誰にも見せず、亮司は今も暗いダクトの中を徘徊している。(之後,兩人之間到底有怎樣的協定,就不得而知了。恐怕並沒有所謂的協定吧,笹垣如此想像著。他們只是想守護自己的靈魂罷了。其結果,雪穗從不肯讓人見到自己的真面目,亮司則至今仍在那個漆黑的通風管裡徘徊著)”

(之二五)

至於松浦,在日劇中,松浦對亮司雖然多方威脅,是個亦正亦邪的存在,卻也像亮司的另一個父親般,對亮司具有特別的意義。然而,在小說中,亮司對松浦似乎只有恨,沒有別的。

“亮司殺害松浦的直接動機,應該是因為松浦知道他的不在場證明的秘密。(中略)但笹垣認為他還有另一個動機。因為沒有人能夠斷定桐原洋介的戀童癖,不是肇始於彌生子的外遇。在那個二樓的密室之中,亮司勢必被迫聽見無數次母親與松浦之間的醜態。都是那個男的,害我的父母發狂了---即使他如此認定也不足為奇。”

這是笹垣的內心獨白片段。他所猜測的,很可能就是亮司所想的。只不過,亮司從不曾在松浦的暗示下提出死亡證明書,從頭到尾他都是”桐原亮司”,只是一個”有如幽靈般存在的桐原亮司”罷了。至於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態在守護雪穗,又是為了什麼甘願屈居這樣的地位,是因為深愛雪穗還是同樣受她利用甚至威脅,就不得而知了。

(之二六)

終於看完了。

就和”手紙”一樣,結局留了好大的空白讓讀者自己去想像。照小說的寫法看來,亮司可能只是臨時起意自殺的,因為當時那種被追捕的情況,怎麼看都不像逃得掉。而他一旦被抓,一切就完了。

但是,雪穗呢?

小說中,亮司的屍體是在許多刑警的圍繞---包括無傷的年老笹垣在內---被發現的。他的自殺也是,在眾目睽睽下,就在雪穗的新店裡進行。身為總店長的雪穗,不可避免地當然也目睹了全程,甚至她還在笹垣的注視下,也站在旁邊注視著亮司的屍體。

但是,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或許,這沒有表情的表情,才是雪穗真正的樣子。而雪穗以沒有表情的表情說句:”臨時工的僱用,都是由這裡的店長負責的,我不清楚。”就轉身離開了現場。而且,一次也沒有回頭。

當時的雪穗在想些什麼呢?唯一照亮她的光源消失了,往後的雪穗又該依靠著什麼活下去?在筱塚學長及笹垣的開誠布公下,康晴還能接受這樣的女人為妻嗎?雪穗將來的命運會如何?一切的一切,到最後仍是個謎。唯一能用來稍稍猜測謎底的線索,也就只有雪穗先前那一段隻字片語了。

想當然爾,小說中的亮司既然一直沒有突破心理障礙,自然也不會留下遺腹子,日劇中那種還稱得上讓人感到欣慰的結局,不可能出現。也因此,那份空白帶給人的深思低迴也就格外深刻。

其實小說一直到很後面都沒太吸引我的,但到笹垣開始試著解謎那刻起,一種淡淡的悲哀就一直充塞著字裡行間。可以理解沒看過日劇的讀者若讀到最後一頁最後一行,心裡的震憾會有多深。

果然一直到最後的最後,一切基本上都還是謎團,就連可能可以解開的部份,也因亮司的死亡宣告中止。

“俺の人生は、白夜の中を歩いてるようなものやからな。”
“あたしには最初から太陽なんかなかった。”

腦中不斷回想的,就只有這兩句亮司與雪穗為自己的人生下的註解。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Ly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