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哲學～Lyo的點點滴滴

 
（葉青飾李煜）

會再想起歌仔戲是很偶然的。

上週旁聽現代文學導讀時，遇到兩個女生，一個中文系，一個外文系，聊了一下發現她們是透過社團認識的，歌仔戲社。外文系那個女生和我聊比較多，因為這件事就是她告訴我的，一講到歌仔戲，她略顯得疲倦慵懶的眼神倏地亮起來，提高音量和語調，向我細數秀琴在舞台上多有魅力，黃香蓮有多俊俏等等，並給了我幾個可以免費觀看的劇碼名單。

然後是上週末的溪頭出遊。國慶日那晚民視的『台灣演義』播出唐美雲的介紹。如果是楊麗花的介紹我八成不會看，看了也不會有任何感覺，畢竟我一點都不喜歡楊麗花，除了不愛她的扮相，也因為阿媽（引領我認識歌仔戲的人）從小就跟我說楊麗花透過電視台封殺葉青的傳聞（註：長大了查資料才發現應該是誤會一場）。但唐美雲我雖然沒迷過，但也不討厭，記得她以前曾在葉青還是黃香蓮的劇裡演配角，扮相還算俊俏，因此就看了那集節目。

結果，我一方面意外得知不少秘辛，比如唐美雲本來是想當歌星的，因為身為長子的大哥被人誤殺，不得已只好繼承父業；她的父親其實是日本人，因此她有一半日本血統，而她也是到13、4歲才第一次知道；她是個非常用功的藝人，為了發揚歌仔戲不遺餘力，就算戲場場賠錢（因為花費太多成本，其實觀眾都爆滿），依然不輕言放棄.....


（女裝也很美的黃香蓮）

另一方面，看節目時，國小以前（還是國一？）迷戀歌仔戲的回憶一下子湧上心頭。記得以前和老弟一起跟著阿媽看電視歌仔戲看得津津有味，扣人心弦的劇情、優美的調子與唱腔、扮相絕佳的演員，以及透著傳統與古典美的氛圍，總令我深深著迷，看完了戲，還沒辦法從情節脫離，腦中迴盪的盡是那些或哀怨或喜慶的調子，忍不住私下跟著在紙上塗塗寫寫，或是隨口跟著哼唱，朝思暮想的都是人物的音容笑貌、恩怨情仇。

其中，我最迷的是葉青和黃香蓮。葉青的『瀟湘夜雨』（和古龍武俠共同啟迪我寫小說的欲望）冷峻多情的散花公子冷秋湖是心目中永遠的經典；黃香蓮的『漢宮怨』三殿下如意與俠女韓英悲劇的愛情，至今令我記憶猶新。那時我最怨念的就是歌仔戲和港劇一樣，前半部總鋪陳得引人入勝，後半部卻偏愛天外飛來一筆大悲劇結局，而且是讓人錯愕無比兼莫名其妙那種，好像不悲故事就不好看似的，爛尾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因此我覺得這些劇即使就今天的眼光來看依舊精彩（忽視簡陋的佈景和粗糙的拍攝手法的話），卻不完美，而且狡猾，愛騙觀眾的眼淚。

無論如何，看了唐美雲那集的節目介紹，我深深體會到演員的重要。唐美雲客串吳念真導演的舞台劇時，有一幕是她對著一排假人哭，如果演不好，這一幕會相當滑稽可笑，但她卻能演到讓人眼眶一紅，鼻頭一酸，忍不住要飆淚，可見假假的佈景道具、寒酸的造型服裝根本不是重點，一部戲之所以吸引人，靠的還是劇情及演員。明白這點之後，我就了解抱著懷舊心情在線上找到的過去戲碼，為什麼依然能打動我，讓我再度陷入它的世界不可自拔了。

（我不禁驚嘆科技的進步所帶來的方便。小時候無緣得見的一些遺漏片段或集數，竟是透過線上視頻第一次看完整。）


1982年的「恩怨情天」，左為李如麟，中為楊麗花，右為黃香蓮（照片來源：李如麟收藏專網）

而若提到演技，葉青和黃香蓮兩邊的班底實力都很堅強。葉青那邊有狄鶯、楊懷民、石惠君、林美照、連明月等，黃香蓮那邊則有廖麗君、小咪、許秀年、陳亞蘭等，個個都是我兒時的偶像。每次有機會私下見到本尊，總會讓我興奮期待半天。但後來我發現，歌仔戲演員們還是在戲裡看就好，現實中不會看到我仰慕的那些剛烈、秀氣、溫婉、冷峻等氣質，而是讓人有點難以忍受的俗氣。可能和他們多半出現在綜藝節目，或戶外辦桌的喜慶場合等有關。

（永遠記得廖麗君到家門前出席戶外辦桌嘉賓時的可怕回憶，那完全不是我心目中英氣與靈氣兼具的形象）

後來上了國中，歌仔戲就漸漸少看，原因無他，後來的幾部戲出現一批我覺得既沒演技又沒長相的新人，雖然佈景比較講究，聲光效果也變好，我最愛的優美劇情與戲感卻少了。而野台歌仔戲或在國家戲劇院演出的歌仔戲，則因為不合我胃口而被我排拒在外。後來我轉而迷上日劇，歌仔戲就和童年一起被埋在過去的箱子裡，等待有一天被再度打開。

因此，這次重溫舊夢，感覺很不可思議，就好像打開一本塵封已久的日記一樣，連帶想起許多已經淡忘的兒時點點滴滴，以致這兩天都處在一種半現實半虛幻的奇異心情中。巧的是，今天下午旁聽『紅樓夢』又遇到那位外文系的同學，相談甚歡，聊到最後她索性直接帶我回住處，拿了一堆舊片DVD借我，看來我這股歌仔戲復古熱還會再持續一陣子（笑）。

P.S. 昨晚在線上看了一晚的戲，發現從前的編劇都很會取名字呢。和目前大多武俠或古裝劇偏好文謅謅又瓊瑤式的命名不同，它的名字都紮實且典雅，跟金庸武俠人物名給我的感覺類似，比如余鳳麟、齊秋月、駱天翔、趙劍亭等，都很好聽。


下面是我迷過的演員：

 

第一名當然非葉青莫屬啦！她冷峻又銳利的眼神令人不敢直視，英氣逼人，演起孤傲的俠客或殺手等得心應手，聰明的長相演智將或皇帝也很合適。而且上一秒才冷若冰霜，下一秒笑起來又可愛得要命，哀怨的表情也令人揪心不已，因此在我心目中，沒有那個小生的扮相比她更完美了，隨便那個角色都能把我迷得七暈八素。我完全能理解劇中女角為何會一個個都為他痴狂（笑）。

奇怪的是，現在猛一回想，卻想不起小時候到底看了葉青那些戲。印象最深的只有『瀟湘夜雨』，其他的印象都很模糊，但我想我應該看過不少的，因為狄鶯+楊懷民+葉青的組合深植我心。查了一下線上視頻，搞不好也看過『蛇郎君』，因為女主角是白冰冰，而我記得以前看過白冰冰演戲。當時覺得她美斃了，現在卻有點懷疑小時候的眼光XD

查葉青的演戲經歷，到2001年就斷了，聽喜歡歌仔戲的朋友說，那是因為葉青嗓子本來就不好，後來沒法子再唱戲，就淡出了，改去做女媧石的生意。可是就我在線上新聞看到的情況，應該不怎麼樂觀，盡是一些負面新聞，又被朋友騙錢又怎樣怎樣的，還有一些中年發福的照片，人事已非，讓我好傷心。好在後來看到活生生的人上節目，發現她眉宇間的英氣依舊，才稍稍得到撫慰。



黃香蓮也是我很喜歡的小生。她和葉青不同，長相俊俏，氣質貴氣，風度翩翩，演貴公子或才子最合適，而細數她的角色也挺符合這種形象，比如『孟嘗君』、『四大才子』、『漢宮怨』、『大唐風雲錄』、『羅通掃北』等，屬於另一種魅力層級。如果要演『紅樓夢』歌仔戲版，黃香蓮絕對是詮釋寶玉的不二人選。

不過，比起與美人調情的劇碼，我更愛看黃香蓮英氣勃勃地披上戰甲出征，或與敵人帥氣對打的場面。他悲憤的表情比起風流倜儻不知迷人多少倍（可參考『漢宮怨』結尾）。

所以啦，看『瀟湘夜雨』時，我多希望演歐陽公子（和冷秋湖相對的要角）是由黃香蓮來演啊，一定是那種讓人不知道女主角該選誰的情況吧。但要看這兩位名小生同台，可能只有早期她們都在楊麗花劇團時演的『七俠五義』才有辦法，令我有點惆悵，另一方面則更想看這部戲了。

哦，對了，黃香蓮還演過『絕代雙驕』的小魚兒耶！黃香蓮就外型來講的確挺天真可愛的，但能不能演出小魚兒忽邪忽正的感覺，仍是我最關心的部分。



石惠君印象中大多和葉青搭配，俏麗的長相就算用今天的眼光來看依舊動人。她現在在舞台上依舊活躍，也在大學戲劇系兼課，那位外文系女生以前就被她教過。

 

但女角方面我最愛的還是廖麗君，她是黃香蓮的固定搭檔，在許秀年從楊麗花的懷抱跳槽前，幾乎都是她和黃香蓮配對。她的角色範圍廣，可以英氣勃勃，可以聰明刁鑽，也可以嬌憨天真，加上人長得美，我小時候簡直愛死她了！



對許秀年的印象超級好，但記憶已經很模糊，只記得她和黃香蓮配對很有化學效應，女扮男裝的戲碼超精彩。



小咪以前也是黃香蓮的老班底，對她印象很好，因為她是少數男裝扮相帥氣但不顯得單薄，眉宇帶有英氣還有股正氣，而且看起來脾氣很好很溫和，讓人能由衷信任，把事情交給他辦的類型。而她也不辜負這種氣質，多演出黃香蓮身邊的得力助手或忠臣，角色十分討喜。可惜找不到當年的照片，只能看現在稍顯老態的小咪過乾癮。



國小時曾很流行給同學寫個人檔案，大家總會在上面貼一些當紅漫畫、日劇、連續劇或歌仔戲的明星照，漫畫的話印象最深的是『雙星奇緣』，連續劇最紅的是潘迎紫，歌仔戲則最常見狄鶯。小時候真的覺得她很美，無論扮相還是長相都完全是理想中女人的典型。而她最常演的就是夾在葉青和楊懷民間的女人，所以這種三角戀還蠻常看到悲劇收場的，以致看到她的臉，就想到她一臉愁苦地落淚的表情。

但是後來狄鶯轉戰綜藝界，徹底破壞了她在我心中美好的形象，嗚嗚。



陳亞蘭雖然男裝的模樣稍嫌單薄了點，卻真的很帥，很有魅力，小時候迷過她一陣子。聽說她是楊麗花當年力捧的新人，可惜時運不濟，碰上電視歌仔戲的沒落期，也不知她現在怎麼了。



林美照我並沒特別迷，但挺有好感的。她是葉青的固定搭檔之一，常演情人，看過蠻多入戲過深的粉絲希望她們真的在一起（爆）。因為她外型柔美，聲音甜膩，所以得了個「撒嬌仔」的綽號，以致我不查一下，還真不記得她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