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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洋蔥,是我在穗谷少數做得得心應手,又樂在其中的工作之一。其實洋蔥的收成期本來該再晚幾週,但這塊地是人家借給上武先生的,之後似乎是嫌洋蔥長太慢,或者是有急用,臨時說要收回,害這些洋蔥都還來不及長大,就得提前被拔起(有些小到我都懷疑是蒜頭了),說可惜,那是真的很可惜。好在有些餐廳據說還肯「收留」這些小洋蔥,不致於完全浪費投注在上面的人力和心力。
左圖:大島先生要求我們站在田梗兩邊,分頭拔離自己最近的洋蔥,以提高工作效率。通常洋蔥都是「剝」地一聲脆響,就應聲而起,不需費什麼力,以它的大小,我一口氣可以拔五六顆,速度大概是所有人裡最快的,連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生來拔洋蔥的。但有些洋蔥頭緊抓地面,怎麼也不肯露出臉來,使力一拔的結果,往往只拔起上面的綠莖,頭還固執地留在土裡。遇到這種情況,也只能聳聳肩放棄了。
右圖:拔完的洋蔥先擱在田梗上,全拔完後,再集中到最前面,疊成一堆。
這時天兵的我又犯錯了。我見有的田梗收集到的洋蔥特別多,一座小山都快堆爆了,便拿到隔壁較少的田梗去放。後來才知大島先生要依田梗分類,以知道各田梗收成的情況,我咧,當場臉上三條線,趕緊趁大島先生不注意,偷抓幾大把放回原來的田梗去,誤差就當沒看見吧。
隔天一早第一件工作,就是把收成的洋蔥切下(在離塊莖半個手指寬的地方切開),依大小分裝,中~大型裝一袋,極小~小型裝一袋。問題是這些洋蔥真的極大和極小的,少之又少,最常見的是介於大與小之間的微妙型,若說它是小,那「大」幾乎沒東西裝了,但若說它是大,看起來又挺小的。最後我們索性依心情和直覺分類,像古代昏官斷案一樣:說它大就是大,說它小就是小!
在我們幾人之中,只有新來的台灣男生張桑切洋蔥會流淚,他忍了一陣子跟我們說之後,我們便讓他和Gary換工作,由Gary去切洋蔥,他去秤重裝袋。照理說,這種切菜、分裝的「工廠流程」,本是最能閒聊的時候,偏偏中間卡了不會日文的Gary,我不好一直用日文跟大野太太他們聊天(張桑也是日文系畢業,日文溝通基本上沒問題),但換了用英文跟Gary聊天,對大野太太他們也不好意思,只好閉口不語,大家埋頭工作,感覺真的蠻尷尬的。
在此更深刻地體認到,一個共通的語言有多麼重要。
秤完重,每五公斤就裝一袋,放在大籃子裡。幾大箱的洋蔥,在我們合作無間的埋頭苦幹下,不到一個早上就全搞定了。
補充一下先前提過的馬糞(及一堆雜七雜八的東東,打掃雞舍清出來的髒污也全倒在裡面)山,上武先生就是開著這種手工操作的機器,來回將土堆碾平。所到之處,無不冒出騰騰熱氣,好似正在起什麼化學作用。
看上武先生似乎心無旁騖地操作機器,想不到還有興致騰出手來替我們照相留念,真服了他了。看我們手忙腳亂的情狀,應該多少能想像得出其間的忙碌吧。
我和Gary被派去倒一種不知名的液體在馬糞山裡,大概是要用來催化發酵的,味道聞起來很像加了雞糞的水。
左圖:我待在穗谷最後那兩天,幾乎都在大掃除。上武先生要我們將即將翻新的雞舍底部,那陳年累月的雞糞、草泥、飼料所結成的硬塊鏟除,堆上石磚和木板。
右圖:難得看到這麼漂撇的林桑。
一群人擠在窄小的雞舍前大興土木,看起來真是熱鬧滾滾。
大島先生不想浪費人力,便把我和Gary、林桑叫去清理一旁的雜物堆,將大型雜物分類整理。順便把之後要釘起來的大型塑膠板牆(?)擺出來試個位。
穗谷的工作儘管粗重,但也有輕鬆到做起來有罪惡感的。比如將細鋼繩(?)依溫室的等長剪開,以便之後做蕃茄架。因為大部分鋼繩都不夠長,只能將它們中途打結綁好。
我隔天一大早就要離開穗谷,回大阪寄放行李在朋友家,接著馬不停蹄前往機場,搭機回台參加老弟的婚禮。因此我的紀念照、留言簿等,全都要在前一天搞定。照紀念照的「固定pose」是拿著國旗和火鳥牌(?),下面再寫個簡短的感想和簽名就成了。聽大島先生說,過去發生過WWOOFer「不小心」把紀念照帶走的例子,因此臨走前,他還特地提醒我要記得把照片留下XD
我運氣應該算不錯,一般都是在中午休息時間撥空大合照,但這天早上下工前,本就烏雲密佈的天空終於承受不住,落下傾盆大雨,看樣子一時半刻停不了,本想說合照大概是拍不成了。想不到吃完飯,雨不但停了,太陽還露出臉來,讓我們在燦爛的陽光下完成合照,下午上工,才又繼續飄來烏雲,下起連綿不絕的大雨。
也不知為何,臨走前,我突然對穗谷充滿不捨與感恩之心,特別是最後一天上工時,情緒一直很高昂,莫非這就是「即將失去才懂得珍惜」?
雖然其他人勸我:之後記得再回來!我總是不置可否,態度曖昧,心裡也真沒打算再來工作(敘舊除外),但在這裡生活兩個禮拜的點點滴滴,對我來說都是珍貴的寶物,無論甘苦,都能用正面的眼光去看待。沒有感傷,只有出奇的平靜,和一種自己也難以形容的感激之情。這情懷到坐上飛機依舊盤旋在心裡,讓我對穗谷著實思念了好一陣子。
左圖:向來害羞的南先生,對合照竟意外地毫無抗拒,或許在他眼中,我還算是個好人吧?
右圖:大野太太看起來挺年輕的,真的看不出已經年奔五十了(還是六十?)。
拔蘿蔔和拔洋蔥一樣輕鬆有趣,因為別看蘿蔔這麼肥一條,其實不難拔,抓土不緊,手一用力就能破土而起。那清脆的「剝」聲,真是悅耳動聽阿。
左圖:顏色差很大的蛋。
右圖:大豐收。
我的倒數第二個工作是設夾子在溫室外面那層塑膠罩上。
這樣它就可以這樣上下滾動了。
完工不久,天空就開始滴雨,接著從涓滴改為豪雨,我們在大島先生的指示下匆忙跳上卡車,回到穗谷農園,分成兩隊,一隊去打掃內部房間,一隊(也就是我和尾關先生、大野太太、Gary)則到我從未到訪過的溫室,將收集成堆的雞蛋殼敲碎,作為雞群的零食。
雖然工作時依舊沉默,但因為工具五花八門,大家敲碎的手段不一,偶爾還會迸出小狀況,比如蛋殼飛到別人面前之類,因此不時會爆出笑聲,氣氛挺歡樂的。我跟Gary不忘插科打諢,他作勢拿木槌敲我的頭,或佯裝大魔王,面目猙獰地握著雞蛋,假裝要把它們捏碎,我則裝暴力要狠狠把雞蛋打飛。尾關先生和大野太太見我們像小孩子似的,都忍不住笑了。
之前和朋友遊關西時,在清水寺看到年輕的掃廁所員,竟然跪在地上拿抹布擦廁所,當時心中的震撼不在話下,想不到這回在穗谷,又見大島先生同樣跪在廁所裡,拿抹布擦地板和馬桶,態度之虔誠嚴謹,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廁所向來是我打掃時的死穴,對它有著難以言喻的心理障礙,從小到大最不敢掃的就是廁所,因此見到掃得這麼認真的人,總是無比敬佩。
聽說自去年『廁所裡的神明』一曲唱紅之後,認真掃廁所便蔚為流行,大家都說,將廁所掃得乾淨整潔,內心也會變得美麗。我是懷疑大島先生是否聽過這首歌啦,但若要我選的話,我是寧可內心骯髒也不願掃廁所那種人(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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