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哲學～Lyo的點點滴滴

昨晚一口氣把『壯志驕陽』最後三話看完了。老實說，看到最後真是覺得莫名其妙，不懂野島伸司到底想幹嘛。

我實在不喜歡糊塗蛋這種人，可能我是比較沒耐性的人吧，對那種畏畏縮縮、搞不清狀況、總是把事情搞砸的人完全沒好感，也很難產生什麼同情。因此看他一直沒來由地被上司整，卻堅持不轉業，然後有天被罵到失去自信了，就把客戶的兩百萬拿去給心儀的酒店女郎「讓媽媽動手術」（媽呀，好老套的台詞，聽到這裡還沒查覺自己受騙，只能說阿篤的智商真的太低），還夢想著跟她結婚。等發現被騙時，自己已背負洗不清的竊款罪名並被革職。雙重打擊下，又失手傷了繼續以言語刺激他的上司，最後終於受不了而上吊自殺…這一切只是老套得讓我不耐煩而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同情心喪盡…明明平時心很軟的）唯一讓我為他的死感到難過的，只有他那群好友的反應，尤其是健吾。

健吾可說是和糊塗蛋最親近的人了，一直以來糊塗蛋有心事或麻煩，都會去找健吾商量。然而這次他卻怕健吾會質疑或責怪自己的決定，不敢告訴健吾，以致健吾是最晚知道所有事的人。我不禁要為唐澤壽明的演技叫聲好，得知阿篤竟對自己隱瞞一切，悔恨加傷心的表情他已演得絲絲入扣了；親眼目睹阿篤死亡後，他一直不肯離開阿篤的屍體，眼神空洞地木然站著，就像現在死的是他而不是阿篤，阿篤只是睡著了…那種絕望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那真的是種眼裡什麼都裝不下、也什麼都沒裝的眼神。

老實說，阿篤母親向每個人一一訴說阿篤平時對他們的描述那段，我覺得不但不合理，也太煽情了。怎麼他那群好友看起來比他母親還痛苦難過啊！身為母親，不但無法幫到兒子，反而白髮人送黑髮人，看他走上絕路，心裡應該是生不如死、無比自責悲痛才是啊！這位母親卻像是照著編劇的意思而非角色的意思說出台詞，未免理智過頭；演員也未演出強壓內心悲痛的感覺，才給人極不自然的感覺。還有，時男到酒店找JJ時，根本什麼都沒做，酒店經理跑上來劈頭就是一拳，未免太奇怪了吧。更奇怪的還在後頭，明明JJ是間接害死阿篤的兇手，時男對她的態度卻和對阿篤的上司完全不同，只因為她是女人嗎？雖說JJ看來本性不壞，那位上司則平時不停找阿篤渣，但這些都是只有阿篤才知道的不是嗎？他為了不讓自己弱者的形象再壞下去，平時很少在朋友面前抱怨，時男他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內幕？

還有阿純的人生意義也找得太突兀了吧？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否就在平凡的公務員生涯渡過，終生難以實現當小說家的夢想，因此感到難以適從，這些跟去當義工好像沒什麼關係吧？如果他是個像則子一樣沒有固定目標，因此不知自己人生意義在那的人也就算了，但當義工根本沒解決他的煩惱及人生困境啊！總覺得是為了讓阿純接受則子而刻意安排的情節…不過則子倒是安排得最感人的轉變。她也是唯一一個真正受阿篤的死啟發、進而下定決心改變自己的人。她決定不勉強阿純跟自己結婚，在阿純作好心理準備之前，自己獨力撫養小孩，即使阿純跑來找她，表示願意跟她結婚，她也不像從前那樣馬上就心軟。「現在的你不行，因為你還沒準備好，將來一定會後悔的。我不想讓這個孩子覺得，自己並不被歡迎來到世上。」說出這番話的則子，精神上真的變堅強了…

而尚美。唉，可惜的是，她還是選擇墮落，繼續她的不倫戀。明知道進行這種沒有結果的戀愛只會讓自己痛苦，也清楚談這種不倫戀，在生病或痛苦的時候都得自己一人寂寞地渡過，她還是不可自拔地愛著那個懦弱無用的男人。唯一的請求只是當他死前，即使陪在他身邊的只能是老婆，也請他最後心裡想的是她…看到尚美就真的可以感受到戀愛的毀滅性為何，以及那種義無反顧的愚蠢與盲目。偉大感人嗎？對崇尚一瞬間淒美的愛的人來說，或許吧…

這部戲最最令我無法理解的是，即便阿純和則子、尚美和婦產科醫生，都能以或老套或墮落的方式在一起，為什麼健吾和貴子偏偏就不能？為了比照『東京愛情故事』，製造男女主角註定分開的無奈感？還是因為這是部友情劇，所以其中也非得出現超越愛情的異性友人不可？如果是這樣，為何編劇要到最後一刻都還在暗示貴子和健吾互相喜歡對方，不排除他們重修舊好的可能性？明明貴子和時男雖交往著，最終愛的仍是健吾，健吾也一直忘不了貴子，時男就是查覺自己對貴子的愛不論大學時代還是現在，都比不上健吾，才會和三年前一樣不告而別，呼吸非現實的空氣去了。因為他既無法勉強自己憋氣到最後一刻，也無法為了貴子去揭發自己的父親。因此時男等於間接把貴子交還給健吾，只是不願明說。另一方面，美和因為健吾舉發父親，難以再因政治聯姻成為他的妻子，只好黯然退場（說真的，這個未婚妻有等於無，平時出現在健吾身邊的次數少得可憐，根本一點都不像在交往），臨走前她也要健吾回到貴子身邊。既如此，為何健吾還像要躲避貴子似地，自願大老遠跑到神戶去工作呢？

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只有：正因健吾猜到時男決定退出的心意，又知道美和過去對自己的暗戀，基於道義，才無法和貴子在一起。雖然很矛盾，但從時男和阿純的對話，及美和臨走前說的「請回到貴子小姐身邊」這句話來看，或許他們都認為健吾是為了貴子才揭發父親的。說不定在健吾內心深處，真的有過這種想法，只是自己未曾查覺罷了。畢竟他曾對時男說過，希望和時男交換身份。而時男和美和的話提醒了他這一點，因此對父親的歉疚讓他難以和貴子復合。題外話，健吾和父親擦身而過，父親跟他說：「如果你將來真的想當政治家的話，可以把曾舉發父親貪污當作競選的口號」，那段真是令人看了眼前一酸…他爸爸終究是愛兒子的，雖然表面上看來冷酷無情…

話說回來，基於上述原因，加上健吾是因為檢舉父親才使婚姻告吹、讓當初和貴子分手的理由不成立，但這並不是他選擇的結果，在夢想與愛情之間，他選擇的是夢想，此時怎能為此就順水推舟地和貴子在一起，未免太狡猾了。如果是這樣，健吾會覺得對不起時男和美和，更對不起貴子。因此不能和貴子在一起，對他而言是種自我懲罰。而貴子或許也查覺他這樣的心意，因此直到最後也沒能如母親的忠告般，率直地把自己的心情說出來，告訴健吾她很寂寞、很愛他。然而這樣未免太殘酷了！健吾懲罰的將不只自己，還有貴子啊…只希望在數年後，他們能排除這些無聊的束縛在一起…（只是想到健吾臨走前對貴子說的那句「我相信男女間真的有友情存在」又把這種可能性降到極低，就覺得貴子轉身離去後，笑容瞬間褪去的背影看來越發孤單落寞…）

總之，結局給我的感覺是如此不圓滿，除了則子外，阿篤的死似乎沒在這幾個好友身上造成什麼影響，也沒改變什麼，或許只是給其它人一些墮落的藉口罷了。最後唯一感動我的，只有貴子終於打動她的學生，和他們一起跑到河堤邊看夕陽那段。貴子的話也很感人：「你是誰？雖然我知道你的臉和名字，卻不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如果連你旁邊的同學都不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我也不知道你是誰。現在你們都像在高速公路上高速行駛的人，因為怕旁邊的人會趕過自己，只能拚命踩著油門向前進，但這樣會死掉的！就算是一次也好，希望你們能停在交流道，看看兩旁的風景。別的老師都覺得我是個傻瓜，如果你們聽我的話做，或許也會被別班的同學看成傻瓜，但最重要的事，往往就是別人覺得蠢的事啊！」尤其最後那句話，我聽了不禁紅了眼眶…或許有人覺得一群冷漠的學生怎會因此就輕易被打動，此種安排未免太理想化了。但我覺得是看觀者以悲觀亦或樂觀主義來看這個社會及社會上的人。如果一切都是悲觀，認為人類反正就是冷漠自私，人性本惡，那什麼都不可能。然而現在我漸漸想要相信，世上沒有什麼「絕對」的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一心拚功課、拚事業，一心往上爬、成為菁英份子，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然而人畢竟不是機器人，人有感情，也有煩惱。我不相信那些學生都是抱著無比的信念、一味讀下去的人。他們一定也有迷惘、也有煩惱、也有不知所措的時候，只是被身邊的大人一直壓抑著罷了。何況『極道鮮師』那群放牛班的不良學生會被久美子打動，沒道理優等生的心就是鐵做的啊！若這麼想，也未免太岐視、低估那些優等生了。

可惜的是，雖然貴子和學生之間踏出了一大步，自己和健吾的關係、尚美等人的人生卻仍在原地打轉。因此我怎麼也無法將之視為一個happy ending。然而若故事真在此種現實得殘酷的無奈中結束也就算了，偏偏編劇又畫蛇添足地安排個貴子幻想好朋友們都在身邊、每人安慰她一句話的情節，提醒觀眾她還是快樂的，這部連續劇是陽光向上的，這是部感人熱淚的友情劇，此種作法就令我非常非常不能茍同！覺得非常做作、灑狗血，也令我失望…想不到這部頗負盛名的連續劇，只有中間一段還能看而已，開頭和結尾都很草率…

不過野島的劇，名言少不了就是了。好幾個比喻我都好喜歡。

「人生就像在開一個個盒子，打開一個，裡面還有一個，也許開到最後裡面會是空的也說不定。然而若抱持此種想法而放棄繼續開盒子的話，就永遠也不會知道最後的盒子裡面裝了什麼。」

「要率直地表達自己的感情啊！嬰兒出生的時候，如果不哭的話，醫生就會反轉他的身子拍打他的屁股不是嗎？所以哭是人類很基本很重要的感情表現啊！」（這段是貴子母親向她說的，詳文記不太清楚了。是一段很棒的話。可惜終究沒能讓貴子放下強裝堅強的那句「沒關係，我很堅強的」。如果在河堤邊，健吾問貴子「一個人住不寂寞嗎」的時候，貴子的回應不是這句話，而是率直地哭出來就好了…或許他們下一刻就會擁抱在一起了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