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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來自網路與張衛健吧。

劉德華和張衛健的合作早在八零年代末便開始，共演1987年的電視電影『聖劍天驕』。當時張衛健才出道沒兩年，戲劇經驗尚淺，不知道怎麼詮釋活蹦亂跳的角色，多虧劉德華細心地給他示範教戲；1993年的電影『超級街頭霸王』，兩人再度合作，劉德華與張學友、郭富城等明星在王晶安排下，聯合拱張衛健這彎月；同年底張衛健和萬梓良主演的『龍兄鼠弟』，主題曲和插曲都由劉德華來唱；到後來劉德華自開公司，又簽下張衛健，2001年投資拍攝的第一部電視劇『方謬神探』，便以他為主角。說起來，這兩人的緣份可真不淺。

戲名又叫『敗家仔』，顧名思義，劇情應與「敗家」、「偵探」密切相關。不過，它的推理色彩其實不濃，每個案件的兇手都不難猜，不是金田一那種純粹意義上的偵探故事。破案在戲中只屬插花性質，偶爾出現作為增加刺激的點綴，不如「敗家」來得契合主旨。故事中的主角方天謬，就是一個普遍認知裡不折不扣的「敗家子」。 
 
這位方大少爺，結合了張衛健戲劇角色共有的特質：嘴巴壞、孝順母親、小心眼、心地善良、有正義感、講義氣。這些特質大都十分正面、討人喜歡，但由於方天謬天生犯傻，行事作風無不令人啼笑皆非，因此除了溺愛他的母親（前馬賊首領之女，手腕威震十三省的方十三娘）及從小一塊長大的死黨天大，周遭的人都在背地裡嘲笑他、看不起他，甚至找機會欺負他。

 
這種有錢傻少爺的成長記，固然有戲寫，戲劇衝突卻不夠強烈。於是編劇想出一個更強烈的衝突，讓傻謬謬發燒後，迸出身手不凡、聰明絕頂的另一人格。當眾人理所當然地期待這個聰明謬謬永遠留下時，情節又一轉，讓大家發現這個看似完美的人，原來是扮豬吃老虎。
 
戲劇、漫畫、小說最愛用的模式之一，就是主角具有雙面性，會在緊急時刻「變臉」。常見的是主角本身性格溫和善良，一旦身邊的人受到傷害或脅迫，走投無路，就會轉而強勢，挺身而出打退壞人，比如『神劍闖江湖』；也有『鬼眼狂刀』或『藥師』這種，安排兩個不同靈魂因緣際會待在同一個身體的故事。但無論劇情怎麼寫，都正中一般人崇拜英雄、渴望揚眉吐氣的心理，因此就算換湯不換藥，也歷久不衰，廣受歡迎。
 
『方謬神探』算是介於這兩種模式之間。主角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也不是兩個不同的人，而是雙重人格，算起來比較接近後者。除了對付外患，如何取得內部共識和平共處，是最麻煩的問題。前半專門收拾爛攤子的聰明謬謬，中途便因為嫉妒與自大，一度變成比反派更大的威脅，跟我一起看戲的老爸還忍不住說：「不可能啊，主角怎麼會是壞人？」
 
可惜「最大助力變成最大敵人」的設定，雷聲大雨點小，沒被編劇好好發揮，只有蜻蜓點水、點到為止，轉得莫名其妙。如果這種矛盾能好好鋪陳，應該能帶出不少有意思的東西才對。

 
為什麼呢？因為雙重人格就像連體嬰，被迫共用一個身體，差別只在「有你就沒我」，只能輪流出現。若是愛上同一個人也就罷了，雖說還是有「一女侍二夫」、「兩男享一妻」的疑慮，至少雙方能達成某種程度上的共識。但要是分別愛上不同對象，這樣的四角關係就剪不斷理還亂，複雜難解了。
 
劇中，方天謬從小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游小情（袁詠儀飾），是因為喜歡聰明謬謬才答應結婚，婚後成天盼著老公發燒，好和意中人團聚。對傻謬謬而言，這跟老婆紅杏出牆沒兩樣。因此，他不但不想依賴聰明謬謬的幫助，反而想趕快趕走他，免得他把自己重視的人們一一搶走。
 
難怪這部戲會以「荒謬」的諧音取名。它後來的發展，正帶著一種荒謬的味道：傻謬謬為了得到大家認同，努力變聰明；聰明謬謬卻為了得到大家喜愛，盡力裝傻。兩人在這樣的過程中，逐漸接近彼此，又逐漸分不清彼此。兩個人格，又變得像一個人了。
 
這種安排挺有意思，遺憾它在諸多轉折點上，沒有做到盡善盡美，給人漏洞百出的感覺。加上拖戲、情節交代不清，不知是不是剪過片或中途換過編劇，焦點也不夠集中，感覺是東抓一點推理，西抓一點懸疑，各色元素被東拼西湊，不知道整部戲的主旨在那。到最後，值得回味的僅有幾個精彩片段（比如方十三娘下定決心好好整治傻謬謬那段，很感人），而不是整部戲，殊為可惜。

 
這部戲也少有真正討喜的角色。方十三娘雖然精明能幹，卻對自己的兒子太過溺愛，方家破產之際，許多被聰明謬謬趕走的老員工，感念十三娘過去的恩義，合籌一筆錢給他們。十三娘對外說已經沒錢還鄉親父老，卻把錢全塞給傻謬謬，想自己坐牢了事。反而是傻謬謬比較懂事，將方家所有值錢的東西拿出來典當，還多少算多少，才暫時平息風波。方十三娘這種偏私的態度，便毫無一家之長該有的風範。
 
其他角色，無論是善良純樸的天大、正直嚴肅的無量警官、懦弱溫和的游大勝警長、遊戲人間的花非花、面惡心善的殺手無情、天真豪爽的小情，還是兩個方天謬，都有可愛及不可愛的一面。因此，各人物固然描寫得鮮明立體，漫畫色彩濃厚，卻缺少漫畫人物那種令人由衷喜愛的魅力。

 
唯一的例外是胡靜飾演的司徒多情。她的臉比花嬌，笑比蜜甜，玲瓏剔透的心眼，任誰都難以摸清。可以在談笑間殺人、使重手打傷不聽命令的妹妹，也可以在傻謬謬站出來還債時，天真爛漫地笑著採一束花，說：「今天見到美好的事情，心情特別好。」
 
她並不完美。為了愛，她可以壞事做盡，用苦肉計欺騙同情她的人們，出賣自己的妹妹和情人。但遊走於正邪兩端的多情，反而比一路打響「正派」旗號的善男信女，來得有血有肉，更能觸動我的心。
 
她和聰明謬謬，就像同病相憐的天涯淪落人，只有冰雪聰明如她，才能看穿聰明謬謬的計謀和用心。
 
「就是騙誰都成功，卻騙不了妳。」
 
就是這句話，徹底顛覆了游小情的正牌女主角地位，使游小情在結尾幾集，就算戲份不減，也顯得可有可無，最後根本像是為了應景才出來露一露臉的。看到這裡，其實我很為方天謬不平。那些聲稱深愛他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了解他的本質，只看得到皮相，因此能被輕易矇蔽。反而是被他們嗤之以鼻的「魔女」，卻能一眼看穿，不可謂不諷刺。
 
或許，是因為這兩個聰明人共享無人理解的任性與寂寞，才比任何人都了解對方。只是，多情和聰明謬謬畢竟不同。她不需要互舔傷口的同伴，只想追求給她希望的光明。兩人間微妙的關係，有種淡淡的惆悵，但也因此能深烙在我心裡。
 
順道一提，胡靜真的很美。港姐出身的袁詠儀，一直是我心目中的氣質美女，站在她身旁，卻也黯然失色，平凡得像鄰家女孩一樣。或許論五官，在廣大的中國境內，她不算最精緻好看的，但是充滿古典美的氣質，與不笑時也盈滿笑意的眼睛，實在很難不令人怦然心動。

 
不過，若單看演技，還是張衛健表現最好。之前在網路上看到一篇文章談他，認為他最厲害的兩樣武器是眼神和眼淚，真是一針見血。聰明謬謬的精明、野心、冷酷及逼人邪氣，被他詮釋得淋漓盡致，令人望之不寒而慄。鏡頭一轉，他又好似叛逆的孩子，眼中流露渴望愛、渴望被肯定的瘋狂與急躁，令人不忍苛責他的虛偽與醜惡。傻謬謬孩子氣的天真爛漫，也同樣演得俏皮可愛，有時令人恨不得痛扁他一頓，有時又令人心疼到無以復加。
 
我印象最深的一場戲，是大家再也忍不住，使出非常手段要讓聰明謬謬出現時。傻謬謬明知自己可能就此消失，最擔心的卻是母親、妻子、好友的安危，不為自己求情，只是不斷提醒他們千萬小心。看到他含著淚，既絕望又心急如焚的眼神，我好似也感染了那份強烈的悲傷，心跟著揪成一團。
 
我想，就算不讓聰明謬謬在每次出現時換上一身筆挺的西裝，壓低帽緣擺酷，同時身手俐落地來段獨舞，光憑眼神、表情、說話的音調、語氣，應該沒人分辨不出誰是誰吧。導演採取刻意的區隔手法，在我看來反而是多此一舉。

 
這部戲的共演者，也包括有段時期常和張衛健合作的張茜和鄭瑞曉。前者已經結束跟張衛健的十年愛情長跑，於去年初步入禮堂，堪稱郎才女貌，但論演技仍然差一大截。張茜演反派還算搶眼，一從良就毫無個性可言。

至於鄭瑞曉，查資料改了好幾次名，有叫鄭國霖、鄭乙霖的，大概是因為始終沒大紅，想改名轉運（他好像這幾年才紅了）。他最棒的一個角色，就是『絕世雙驕』裡讓我迷戀一時的小江。但他星運不好，雖然外型演技都不賴，卻一直沒有大紅的機會，跟張衛健合作的幾部戲，不是演他的好友就是仇敵，個性不是柔弱就是任性，只能博取觀眾好感或注意，沒辦法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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