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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的懦弱，讓我手中的幸福永遠地溜走。但是因為有你，我確實抓住過幸福。我知道你還會遇到值得守護的人，他們也會同樣重視你；那個女孩，也一定會實現她的承諾的……
──你知道嗎？只要你微笑，在你之內的我，也會永遠地微笑的。
「巴……巴……！」
渾身浴血的男子緊抱著垂死的女子。
兩個身影在廣闊的銀白裡疊成一個。紛飛的雪花層層逼近，使這點黑影更顯得孤單、渺小。
拔刀齋的聲音充滿沉痛和絕望。他感覺得到，懷裡的生命正在流失，但他唯一能做的，卻只有不停呼喚她的名字。
對於自己的無能為力，他甚至連痛恨的力量都不再有。
就連那些幾近崩潰與瘋狂的夜晚，也從未真正將他擊倒，但此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再也無力站起。
他的生命彷彿也跟著她一起消失，而消失的部份，是再也回不來了。
「巴！」他忽然迸出一聲歡呼，巴在歡呼聲中緩緩睜開了眼睛，卻因疼痛而表情一陣扭曲。
拔刀齋的心都要碎了，兩行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下。「我不會讓妳死的……妳不會死的……絕對不會……」
不知是說給巴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拔刀齋只是語無倫次地重覆著。
巴張了張口，「我……回到這裡來了嗎？」劇痛強迫她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傷口就像被火灼燒一般，她的臉上氾著病態的潮紅。
勉力調整呼吸，她向他伸出手，他急忙握住。兩隻冰冷的手在寒風中不住顫抖。
──你知道嗎？我見到未來的你了。雖然失去了我，卻仍悟出幸福的你，雖然仍有迷惘卻更加堅強的你……
──我早知道自己沒有獲得幸福的資格，但你仍給了我幸福……現在的我不再恨任何人，你已經給了我解脫。所以……所以……
她掙扎著，終於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她最真切的願望：「請你不要哭……好嗎……」
拔刀齋睜大眼，在淚眼模糊中盯著她，像是深怕眼一瞬，就會錯過了她。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見死亡。他曾親手將死亡送給許多人，也是在其中一個帶著死氣與血腥的夜晚，他遇見了她。
所以這就是一切的終結？怎麼開始就怎麼結束？他不相信，他想大笑，但他只是搖頭，他不想再聽她說些像在交代遺言的話。
──本來有很多話想告訴你，但已經沒有時間了。
巴大口喘著氣，氣息逐漸微弱，本已失焦的雙眸卻忽然亮了。那不是反射白雪的淚光，因為她的嘴角已輕輕牽起一抹微笑。涵蓋所有言語、所有情感的笑。也是拔刀齋從未見過的美麗笑容。
就像春天輕撫大地的微風，就像微風中吐蕊怒放的櫻花。
「……這樣最好了……」
拔刀齋雙唇顫抖，任臉上的淚水奔流，忽然大呼：「為什麼這樣最好了？為什麼妳要這麼說？為什麼？為什麼！」上下一白的世界裡，盡是他發狂般的嘶吼……
櫻花，謝了。
※ ※ ※
明治十年的東京下町，一陣突如其來的大風，將山坡吹成一片碧綠的草浪。樹下那束菖蒲禁不住風吹，一同飛舞而去。
按著不住飛揚的髮，劍心突然說：「是白梅香……」
「啊？」眾人四處張望，最後視線全集中在逐漸飛遠的菖蒲上。
「都春天了那來的梅花啊？」說話的是彌彥。
「也許是還沒凋零的殘梅也說不定。」小惠說。
「也或許是菖蒲的味道。」薰接著說，她望向劍心。
劍心卻望向巴消失的方向，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
「真可惜，你特地買給巴小姐的……」小薰有些擔心地說。
「沒關係。」劍心回過頭，露出笑容：「這樣最好了。」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左之助、小惠、彌彥，最後停留在小薰身上。「真抱歉，在下給大家添了那麼多麻煩，」他頓了頓：「為了表示歉意，晚餐我請大家到赤別戶去吃牛肉鍋吧！」
彌彥爆出一聲歡呼：「太好了！太好了！不必擔心晚餐要吃小薰那難吃的料理了~~」左之助也忘我地跟著起哄：「說的不錯！帥呆了，劍心！」小惠則在一旁呵呵地說：「是嗎？看來今晚我不必準備胃藥了。」
劍心暗叫不妙，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們，小薰已經用前所未見的巨大爆炸力把眾人送去環遊世界了。
把東西拿回神谷道場後，劍心等人便向赤別戶浩浩蕩蕩地出發。一路上，小薰和彌彥仍吵個沒完，再加上左之助和小惠不時火上加油，氣氛越演越烈。
劍心走在最後面，也跟著笑開了嘴。
──有件事忘了告訴妳。雖然我還沒找到答案，但是，只要身邊重要的人一直保有這樣的笑容，我就能繼續堅持不殺人的理想……
劍心耳邊彷彿又響起巴那天所說的話。
「劍~~心~~劍心！」他怔了一下，轉過頭，在前方佇立著向他招手的，是小薰。
「劍心，你在發什麼呆呀？快一點！彌彥他們都在等你耶！」
「啊，抱歉！」劍心趕緊加大腳步，走到薰身邊。
「你在想什麼？」薰有點好奇，也有點擔憂。
「沒什麼。」劍心投給她一個沉穩的微笑：「只是覺得今天的晚霞很美。」
小薰也抬起頭，綻出一個讚嘆的笑容：「真的耶！」
兩人並肩望了一會夕陽，忽聽彌彥的笑聲遠遠傳來：「哈！我今天一定要把平時的份一起補回來！左之助，你也趕快想想要吃什麼！」
「彌彥這傢伙，又想亂點東西了！上次害我把一個月的薪水全花光，就算這次是劍心請客，我也不能讓他得逞！」薰咬牙切齒地握緊拳頭，正要衝過去，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又回頭說：「劍心，那我先過去了，你也要快點來啊！」
「是是！不用擔心在下，妳趕快去吧！」劍心笑著答應，薰這才放心地快步離去。一路上還不停大叫：「彌彥~~你給我等一下~~」
劍心露出無奈的笑容搖搖頭，又瞥了浮著彩霞的天邊一眼。
『……那時妳所說的……』劍心再次邁開步伐。
『我現在……好像懂了。』
逐漸被黑夜取代的晚霞，瞬間彷彿幻化為巴的笑臉。最後透出的一線陽光，將劍心瘦小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全文完】
初稿完成於1999.11.14.， 6：08p.m.
──你知道嗎？只要你微笑，在你之內的我，也會永遠地微笑的。
「巴……巴……！」
渾身浴血的男子緊抱著垂死的女子。
兩個身影在廣闊的銀白裡疊成一個。紛飛的雪花層層逼近，使這點黑影更顯得孤單、渺小。
拔刀齋的聲音充滿沉痛和絕望。他感覺得到，懷裡的生命正在流失，但他唯一能做的，卻只有不停呼喚她的名字。
對於自己的無能為力，他甚至連痛恨的力量都不再有。
就連那些幾近崩潰與瘋狂的夜晚，也從未真正將他擊倒，但此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再也無力站起。
他的生命彷彿也跟著她一起消失，而消失的部份，是再也回不來了。
「巴！」他忽然迸出一聲歡呼，巴在歡呼聲中緩緩睜開了眼睛，卻因疼痛而表情一陣扭曲。
拔刀齋的心都要碎了，兩行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下。「我不會讓妳死的……妳不會死的……絕對不會……」
不知是說給巴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拔刀齋只是語無倫次地重覆著。
巴張了張口，「我……回到這裡來了嗎？」劇痛強迫她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傷口就像被火灼燒一般，她的臉上氾著病態的潮紅。
勉力調整呼吸，她向他伸出手，他急忙握住。兩隻冰冷的手在寒風中不住顫抖。
──你知道嗎？我見到未來的你了。雖然失去了我，卻仍悟出幸福的你，雖然仍有迷惘卻更加堅強的你……
──我早知道自己沒有獲得幸福的資格，但你仍給了我幸福……現在的我不再恨任何人，你已經給了我解脫。所以……所以……
她掙扎著，終於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她最真切的願望：「請你不要哭……好嗎……」
拔刀齋睜大眼，在淚眼模糊中盯著她，像是深怕眼一瞬，就會錯過了她。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見死亡。他曾親手將死亡送給許多人，也是在其中一個帶著死氣與血腥的夜晚，他遇見了她。
所以這就是一切的終結？怎麼開始就怎麼結束？他不相信，他想大笑，但他只是搖頭，他不想再聽她說些像在交代遺言的話。
──本來有很多話想告訴你，但已經沒有時間了。
巴大口喘著氣，氣息逐漸微弱，本已失焦的雙眸卻忽然亮了。那不是反射白雪的淚光，因為她的嘴角已輕輕牽起一抹微笑。涵蓋所有言語、所有情感的笑。也是拔刀齋從未見過的美麗笑容。
就像春天輕撫大地的微風，就像微風中吐蕊怒放的櫻花。
「……這樣最好了……」
拔刀齋雙唇顫抖，任臉上的淚水奔流，忽然大呼：「為什麼這樣最好了？為什麼妳要這麼說？為什麼？為什麼！」上下一白的世界裡，盡是他發狂般的嘶吼……
櫻花，謝了。
※ ※ ※
明治十年的東京下町，一陣突如其來的大風，將山坡吹成一片碧綠的草浪。樹下那束菖蒲禁不住風吹，一同飛舞而去。
按著不住飛揚的髮，劍心突然說：「是白梅香……」
「啊？」眾人四處張望，最後視線全集中在逐漸飛遠的菖蒲上。
「都春天了那來的梅花啊？」說話的是彌彥。
「也許是還沒凋零的殘梅也說不定。」小惠說。
「也或許是菖蒲的味道。」薰接著說，她望向劍心。
劍心卻望向巴消失的方向，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
「真可惜，你特地買給巴小姐的……」小薰有些擔心地說。
「沒關係。」劍心回過頭，露出笑容：「這樣最好了。」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左之助、小惠、彌彥，最後停留在小薰身上。「真抱歉，在下給大家添了那麼多麻煩，」他頓了頓：「為了表示歉意，晚餐我請大家到赤別戶去吃牛肉鍋吧！」
彌彥爆出一聲歡呼：「太好了！太好了！不必擔心晚餐要吃小薰那難吃的料理了~~」左之助也忘我地跟著起哄：「說的不錯！帥呆了，劍心！」小惠則在一旁呵呵地說：「是嗎？看來今晚我不必準備胃藥了。」
劍心暗叫不妙，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們，小薰已經用前所未見的巨大爆炸力把眾人送去環遊世界了。
把東西拿回神谷道場後，劍心等人便向赤別戶浩浩蕩蕩地出發。一路上，小薰和彌彥仍吵個沒完，再加上左之助和小惠不時火上加油，氣氛越演越烈。
劍心走在最後面，也跟著笑開了嘴。
──有件事忘了告訴妳。雖然我還沒找到答案，但是，只要身邊重要的人一直保有這樣的笑容，我就能繼續堅持不殺人的理想……
劍心耳邊彷彿又響起巴那天所說的話。
「劍~~心~~劍心！」他怔了一下，轉過頭，在前方佇立著向他招手的，是小薰。
「劍心，你在發什麼呆呀？快一點！彌彥他們都在等你耶！」
「啊，抱歉！」劍心趕緊加大腳步，走到薰身邊。
「你在想什麼？」薰有點好奇，也有點擔憂。
「沒什麼。」劍心投給她一個沉穩的微笑：「只是覺得今天的晚霞很美。」
小薰也抬起頭，綻出一個讚嘆的笑容：「真的耶！」
兩人並肩望了一會夕陽，忽聽彌彥的笑聲遠遠傳來：「哈！我今天一定要把平時的份一起補回來！左之助，你也趕快想想要吃什麼！」
「彌彥這傢伙，又想亂點東西了！上次害我把一個月的薪水全花光，就算這次是劍心請客，我也不能讓他得逞！」薰咬牙切齒地握緊拳頭，正要衝過去，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又回頭說：「劍心，那我先過去了，你也要快點來啊！」
「是是！不用擔心在下，妳趕快去吧！」劍心笑著答應，薰這才放心地快步離去。一路上還不停大叫：「彌彥~~你給我等一下~~」
劍心露出無奈的笑容搖搖頭，又瞥了浮著彩霞的天邊一眼。
『……那時妳所說的……』劍心再次邁開步伐。
『我現在……好像懂了。』
逐漸被黑夜取代的晚霞，瞬間彷彿幻化為巴的笑臉。最後透出的一線陽光，將劍心瘦小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全文完】
初稿完成於1999.11.14.， 6：08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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