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東邪西毒》的三種閱讀角度

作者

:李焯桃

《東邪西毒》在多倫多電影節放映,反應遠不如王家衛的另一部《重慶森林》熱烈,這現象不難理解。以該片對白與旁白交錯之頻繁、角色之多及關係之復雜,外國人要通過字幕看個明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加上多數對武俠片這類型傳統一知半解,更不曉得金庸的《射雕英雄傳》原著是怎麼回事,自然對《東邪》的種種破格手筆毫無反應。影片在威尼斯角逐大獎落空,戰果其實十分合理。
 
但《東邪西毒》在港上映以來,似乎多數觀眾都表示失望,部分評論口出惡言,票房也很快顯著下挫,就像《阿飛正傳》歷史重演。事實上,二片都是千呼萬喚始出來,幕前幕後陣容之盛及傳聞之多,使大家都充滿了期望。可以說,每人心目中都有自己的一部《東邪西毒》,偏偏王家衛卻是最難以捉摸的導演,加上影片拍攝經年,演員及扮演的角色與起初大異其趣,大家因期望落空而感到失望,也屬自然不過。
 
事實上,王家衛這回野心更大,初拍古裝武俠片便打算重塑整個類型的規範,表現形式亦比《阿飛正傳》更離經叛道,尤其是對電影敘事法的顛覆與重建,簡直是一部大銀幕的實驗電影。由於王家衛這回「自尋煩惱」給自己開的難題實在太大,《東邪西毒》的成績也許不及《阿飛》美滿,但那份無時無刻力創新境的勇氣和心意,卻殊值得大家欣賞。

 
在《阿飛》與《重慶森林》之後,觀眾應對《東邪》沒有完整的劇情早有心理準備。但王家衛這回不但在多重敘述者的運用上變本加厲——片初便一連出現三把旁白的聲音,分別敘述四個不同的「故事」,但張國榮(歐陽峰)及梁家輝(黃藥師)的旁白卻自由穿插——更把對白/旁白的作用大大提高,敘事之外更重要的是抒情;同時影像也成了另一平行而獨立的符體,主要為了營造氣氛境界、渲染感覺和情緒,而非為了推動劇情的發展。這不但與主流劇情片的習慣相反,亦與一般「藝術片」的作法迥異——如《愛情萬歲》便十分強調影像的敘事能力,而把對白/文字的作用減至最低——《東邪》因兩面不討好,也是理所當然。但這正是影片大膽實驗的意義所在,而且起碼在把對白變成獨白方面十分成功,從而拉近了與旁白的距離。張曼玉自言自語一段固然最明顯,張國榮頭尾出現兩次的招徠顧客長篇說辭,對象只有鏡頭後面的觀眾;他向村民解釋穿鞋的武士比沒穿鞋的可靠,也是在畫面左邊向畫外自說自話。

 
事實上,無論是村民、馬賊(包括殺死梁朝偉的左手刀高手)或太尉府刀客,都是面目模糊的一群。主角們則無論在特寫或遠鏡裏,都經常是形單影隻,加上沙漠實景在杜可風的鏡頭下顯得懾人地荒涼,《東邪》人物的孤獨、傷逝的鬱結,程度可說比《阿飛》更甚。不過張學友(洪七)一段卻明顯是張國榮的對照 (antithesis),像《重慶》的王菲一樣,提供了較樂觀的另一種可能
 
王家衛作為一位電影作者,從不會為實驗而實驗;今回比《阿飛》更斷續的敘事結構、更徹底的旁白/獨白形式(更少對手戲、全部是倒敘回憶),完全是為了承接前作的主題(失落愛情、時間回憶)企圖作出突破和發展。如今回想,很可能是《東邪》遇到的困難,使他在拍《重慶》時不再去盡,保持大量內心獨白之餘,減少了抽象的哲理化及加強了幽默感;回歸城市背景之外,又強調年青人的即興活力,有別於前作的中年懷舊情懷,觀眾的接受程度果然較高。

 
另一方面,《東邪》借用了武俠片的形式,卻顯示出對類型的反思。像沙治奧里昂尼的《萬里狂沙萬里愁》對西部片作總結一樣,《東邪》誇張的音樂、自覺的影像風格,皆可收把類型常規「陌生化」之效。此外三場大戰的鏡頭處理各有不同,卻同樣把傳統的招式和殺陣設計棄如敝屐。林青霞的慕容燕/慕蓉嫣精神分裂的構思,以至練劍場面的誇張拍法及變了「獨孤求敗」的安排等,自然是開她的「東方不敗」神話的玩笑。
 
《萬里狂沙萬里愁》的主題是西部片傳奇牛仔英雄時代的消逝及資本主義的興起,武俠世界卻歷史時空不明,張國榮的「市儈」與張學友的單純的對比因此是抽象的。《東邪》對武俠類型最深刻的反思,在於對主角(成為英雄前的常人)實際的生存/吃飯問題及感情生活的質疑,而後者更與王家衛一直執著的主題息息相關。事實上,闖蕩江湖(與至愛分離)與攜妻歸隱(安居故鄉),一向是武俠片的兩難處境,本可與西部片中家園與荒原、西部開拓者與流浪槍手的矛盾(antinomy)一樣,發展至神話的層次,但可惜一直無人問津。
 
總之,王家衛(以至關錦鵬等有另類創意和野心的導演)是在香港的主流電影工業的規範下從事創作,不像大陸和台灣的新銳導演般與主流互不相干,自然沒有那麼清脆俐落地好得有目共睹。但正因如此,無論破與立是多麼有限,我們都應該好好珍惜。《東邪》的成線可能瑕瑜互見,創意卻是絕對值得肯定的。

 
之二、《東邪西毒》的形式和結構   

作者:李焯桃
 
最近才補看了《東邪西毒》的公映版本,發覺加於片首的武打場面純為吸引觀眾的注意力(片末的一輪蒙太奇倒有點重新為影片在武俠類型中定位的意味),反而新加的旁白開宗明義道出了歐陽鋒的「妒忌」心理。王家衛在訪問中,也不厭其詳地解釋了戲中人「害怕被拒絕」等主題。其實這些通通在影片中不難找到,王今次一反常態地高調,相信是預感到要觀眾接受《東邪》實在困難重重。
 
但事實證明於事無補,《東邪》的挑戰性不在主題不清,而在敘事法與觀眾的習慣背道而馳——主角張國榮一直在說「別人」的故事,每個人物出場時於整個劇情布局的作用皆隱而不彰。換句話說,它要求觀眾付出精神和耐心,不斷調整自己原來錯誤的期望,才能進入影片的狀況,到最後一切都水落石出。這本來也是一般「藝術片」觀眾應有的心態,但對多數《東邪》的觀眾卻未免是緣木求魚。



要判斷一部作品的成敗,形式、結構與主題的配合會是一個不錯的標準。《東邪》的敘事結構表面上有如斷截禾蟲,但只要我們抓緊歐陽峰(張國榮)這個中心的敘事觀點,便可知一連串他人的故事,其實都是從不同的角度,暗示和映照出他與大嫂(張曼玉)的愛情及性格悲劇,甚至是他一個重新面對過去、自我發現的心路歷程。

 
片初黃藥師(梁家輝)攜「醉生夢死」酒來探歐陽峰,已點出了記憶與遺忘的主題。回憶由慕容燕/慕容嫣(林青霞)開始,正是因為她與黃藥師的一段愛恨糾纏,激烈處觸動了他(歐陽鋒)感情上的傷口。他不斷在慕容身上看到了自己,先是醒悟到未離開不知最愛,繼而換上一個他人的身分(慕容醉酒誤認他為黃藥師),發覺示愛其實不是那麼難以說出口,後來終於在睡夢中把她撫摸自己的手當成是他大嫂的——他努力壓抑的平生憾事,終於浮現一個輪廓,張曼玉的面孔亦首次在他的幻想中閃現在我們眼前。

 
有趣的是,慕容燕/嫣卻同時把西毒當成東邪,那一幕的剪接隨著二人的心緒而切入不同的主觀幻象,複雜微妙得來條理井然,境界在港片中不可多得。另一方面,這場戲之前也揭露了慕容燕與慕容嫣同為一人,之後接著是孤女(楊采妮)出場,歐陽峰覺得她使他想起另一個人(大嫂)——三者綜合提示了影片的一個主要的敘事策略,就是人物的可替換性,使不同的段落實串著相同的母題︰不同的人物,演的其實是同一個故事的不同可能性。 

 
因此,緊接著的夕陽武士(梁朝偉)與洪七(張學友)兩段落,前者是歐陽峰未來悲劇方向發展的預演,後者卻是他遺憾的過去的另一個喜劇的版本。在感到被愛人拒絕而遠走他方拒絕原諒這一點上,武士與歐陽的處境是相同的,而桃花(劉嘉玲)與大嫂一樣在故鄉空等一場。到武士回心轉意想回鄉看桃花時,一切已經太遲了。

 
洪七則不但性格與歐陽相反(他終憑義助孤女復仇一役,拒絕了與後者看齊而重拾真我),與妻子也可一起闖蕩江湖,而毋須重蹈歐陽的覆轍。歐陽峰在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一手放棄的幸福機會,而不禁心生妒忌。那時候,他仍未有足夠的自省與徹悟。但隨著大嫂向黃藥師傾吐心聲,影片在最後二十分鐘突然一切都真相大白,處處扣人心弦。她終於明白自己因為驕傲而拒絕歐陽峰,結果傷害了所有人;黃藥師也承認,他是為了這個女人而妒忌歐陽峰,從而引誘了桃花和慕容,但自己從一開始就是輸家;歐陽峰聞摯愛死訊先是萬念俱灰,自責之餘卻因無法回頭而圖付諸一醉,繼而發現遺忘原來不可能,而擁抱記憶才是面對虛無失落的唯一出路。主題的發展至此逐告圓滿
 
在形式的層面,這到最後才出現的揭露高潮,也呼應了影片一直以來的另一項敘事策略——從背景資料不詳的局部開始,逐漸砌成圖案的拼圖原則。例如慕容燕、桃花、洪七等的出現都在介紹身分的旁白出現之前;半醉的黃藥師被手掩面,那紅藍二色的衣袖後來才顯示屬於慕容嫣……

 
正因為每個人物(洪七也許除外)都有他/她執迷的一段憾事,所以他們說話的對象其實都是自己。影片不論對白或旁白,統統是他們寂寞的內心獨白。既然是歐陽峰逐漸面對過去和自己的心路歷程,敘事體由他的獨白帶動便有其必然性了。但隨之而來影像與旁白/對白之間,敘事功能的分裂及主從關係局部的逆轉,卻是令不少觀眾無法接受本片的一個重要原因。由於文字成了主要的敘事手段,自然無法(亦毋須)要求影像不斷提供「具體的情景和連扣的過程」。
 
這並不表示影像淪為次要,首先是猶如獨白的對白場面,演員的演出、鏡頭(如淺景深)和場面調度的配合,對造成的感染力皆不可或缺。其次是平行的閃現鏡頭(如桃花及大嫂隨旁白的主觀心緒出現),及意在言外的表現性段落(如孤女由左至右,武士由右至左的兩組粗微粒慢鏡,通過對稱暗示孤女成了桃花的替身),皆有畫龍點睛之妙。此外,獨立渲染情緒和造境的意象(如武士身亡一段的破幔和茅草、夢迴白駝山的山水倒影如海市蜃樓等,無不前後呼應),也不時美不勝收。
 
當然,《東邪》在作者電影(發展王家衛一貫的主題視野,主要見諸文戲)與反思類型(尤其是武打場面)之間,其實存在不少張力,甚至直接影響到影片的成績。但以其野心之大及突破性,不過是大醇小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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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我第一次踏進兒美界了,幾年前,我曾到某間補習班教了三個月。那三個月對我來說真是惡夢,原以為自己總能輕鬆地跟小朋友打成一片,在兒童界頗受歡迎(?),要馴服一群小鬼絕非難事,想不到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跟小朋友交朋友,跟教小朋友英文,完全是兩回事。對小朋友親切,往往意味著被騎到頭上來,最後教室秩序亂成一團,哭的哭,叫的叫,吵架的吵架,還有些我行我素的,直接丟下一句「我不要點數,所以我也不聽課」就低頭做自己的事了。我這才體會到,兒美的真諦並不是教學,而是教室管理,在屢遭挫敗的情形下,我夾著尾巴逃了。

這次會再「重操舊業」,有一半其實是逼不得已。原本想找兼職日文老師的工作,以成人為教學目標,畢竟成人不必擔心秩序問題,可以安心地教學,但這類工作幾乎都要有經驗,不好找,找來找去,最後還是最缺人的兒美界找上了我。

起初,真的是手忙腳亂。腦中知道很多理論,比如要樹立老師的威嚴、訂定教室規矩、努力提升小朋友對英文的興趣等,實行起來卻困難重重。要讓小朋友守規矩,表示執法要嚴厲,要照主任說的「兇一點」,但我始終不想如此。一來,我的個性不適合兇,也兇不起來,裝兇看起來反而蠢,而且罵人會結巴;二來現在小朋友都被爸媽寵壞了,稍遇到挫折就鬧脾氣、擺臭臉、哭,甚至在家裡跟爸媽吵說不要上英文。我們班上人數已經夠少了,再減少還開得成班嗎?何況我覺得,只要設法讓課程有趣一點,小朋友自然不會有太嚴重的秩序問題需要解決。

然而,即便我已經絞盡腦汁在想每次的上課內容,設計不浪費時間又能達到複習、加強記憶效果的遊戲或活動,對每個學生,無論程度是好是壞,也都一視同仁,每次上課依然是種折磨,挫折總是大過成就感,有時甚至只要想到隔天要上課,胃就會開始翻攪。

小朋友對我說:「老師!為什麼要學英文?我好討厭英文!」「什麼時候下課?我們下課久一點啦!」「我不想上英文課,下學期我就不會來了。」

聽他們這麼說的同時,我很沒出息地在心裡O.S.:「老師也想下課久一點啊,最好這幾週放假放久一點...」

唯一的安慰,是補習班的其他老師人都很好,不吝對我分享教學經驗,也熱心地給我各種建議。他們說當初自己同樣花了一段時間才適應教學工作,短則半年,長則一年,一開始很辛苦沒錯,但只要找到訣竅,就能從地獄飛上天堂了。

只是,大部分人都是每天都有班,密集式地累積經驗,像我這樣一個禮拜只上兩天課,真的能在半年到一年的時間內步上軌道嗎?我忍不住暗自擔憂...

好在,這兩天,我漸漸發現自己的問題出在那了。一言以蔽之,就是:太在意每個學生的感受,反而無法當一個好老師。

這話怎麼說呢?比如,Sam昨天說他的課本不見了,家裡怎麼也找不到,而我在一上課都會先照主任的吩咐檢查課本,有帶的先加三顆星,沒帶的要扣點,但因為主任已經要我寫聯絡簿告訴他媽媽,若課本還是找不到,就得請他再買一本,因此,我還是給他加了兩顆星。

結果John率先發難:「為什麼我們之前沒帶就要扣點,他就不用?老師不公平!」

我解釋:「因為Sam不是忘記帶,而是不見了,這是情有可原,而且其他課本他都帶了。你們書包這麼重,還要帶這麼多課本,很辛苦,所以老師還是加他分。」

但這話很難平息眾怒,John和Jack很快接口,他們之前好幾次也是不見(但後來大都有找到),還不是照樣被主任扣分,我根本是偏心。明明沒有偏心還被說偏心,當下我真的很難過,但看到Sam無辜的眼神,終究不忍心扣他分,結果我的處理方法很爛:把其他人被扣過的點數通通加回來。

該說是意料之中嗎?今天上課前,Sam告訴我,他的課本在家裡,已經找到了。

這事讓我下定決心,一上課,我就把往後的新規矩訂個清楚:課本有帶就是加五點,沒帶或不見,不但不加點,還要倒扣五點;作業簿沒帶或作業忘記寫,要罰寫十遍,但若是簿子不見,可以在家裡拿其他的紙來寫;上課擅自離開位子,製造噪音,替別人搶答,一律扣點;吵架的不管是誰先發起,誰對誰錯,一律加其他人的分;回答問題或說話前要先舉手;上課期間一律不准上廁所;上課前就要把自己的名字寫在白板上,課本全帶的自己加分,我進教室時沒完成這程序的,就沒分可加等。

這些規定,都是我先前多少有實行,卻實行得零零落落的。小朋友們永遠有各種理由,比如說,離開位子是為了幫我擦白板、是為了撿橡皮擦、是想回答問題... 每次我不忍讓他們心情變差,不忍聽他們苦苦哀求,依狀況接受這些說詞,放過他們一馬不扣點,結果就是其他被扣過點的人抱怨不公平、和沒被扣點的人各執一詞吵起來,教室也因此總是顯得亂七八糟。

現在我想通了,與其一一去考慮個別狀況,不如訂定一個規則,然後嚴格遵守,對每個人都沒有例外,實行起來反而輕鬆愉快。就像上面那一大串規定,原本我以為公佈時會哀聲連連,想不到小朋友們不但很樂於接受,反而還會提出細節來詢問我,跟我進行一些討論。或許是我低估了他們的服從能力吧,其實,只要是老師宣佈過的規定,即使被扣點的時候難免哀哀叫,之後仍比因為覺得不公平而生悶氣的時候更快恢復精神,更快重新投入我所設計的課程中。

這事讓我再次體認到,教學果然也是一種學習。每次上課都能慢慢成長的感覺,真好。

P.S. 哈,不過,既然說出口的話就要做到,不能前言不對後語,就得隨時讓自己保持在腦袋清醒的狀態,這對記性差的我來說很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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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日本朋友來找我。跟她結緣是透過朋友介紹,那時她來台灣參加鄭元暢的活動,我充當地陪,因為相談甚歡,就一直保持聯絡至今。自言到這把年紀第一次迷偶像(她比我大12歲左右)的她「一鳴驚人」,舉凡有鄭元暢出現的簽名會、握手會,幾乎從不缺席,還好幾次追星追到台灣來,行動力百分百(所以我才一直說政府最該努力發展影視產業,這會替台灣賺進多少觀光財啊)。

之後她移情別戀喜歡上飛輪海,又是一段辛苦的追星路。日本不比台灣,在台灣,要看飛輪海,可能西門町一個簽唱會,就能免費看到飽了,日本卻得大費周章地買CD、預訂寫真集,才能拿到附在裡面的活動入場券,燒錢度可比傑尼斯。

不過現在她又移情別戀愛上東方神起,就沒那麼常跑來台灣溜達了。

前言介紹完畢,接著進入正題。話說前天跟在鹿兒島物產展認識的朋友們約好一起吃飯,也帶日本朋友去了,當朋友們聽說她是因為台灣偶像才跟我認識,那個台灣偶像又是飛輪海時,都睜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同時又有點揶揄、不屑的表情,說日本的規定怎麼這麼嚴,在台灣就算免費也不見得有人要參加他們的活動云云,接著就是一陣大笑。

後來我陪日本朋友去書店找有東方神起的雜誌,她拿起一本專門介紹韓國團體的雜誌指給我看最近在台灣超人氣的Super Junior,露出和那晚朋友們臉上相類似的笑容說:「真不懂為什麼那麼多人迷,裡面的團員都不怎麼帥,還有這種胖子。」

或許她是想藉此稍稍反擊那些攻擊她喜好的人,挑戰他們的審美觀,取回一點尊嚴吧。但對我來說,這些團體的外表沒有什麼不同,都是打扮入時,擺出酷帥姿勢和表情的偶像。因此我故意說「東方神起也沒有比他們帥啊。」

日本朋友沉默了一下,「但我會喜歡他們,主要是因為他們個性很好,說話也很風趣...。」

我說:「那喜歡Super Junior他們的人說不定也是這樣啊。」

日本朋友尷尬地笑了:「這麼說也是啦。」

回想起來,以前我也差不多,或許現在有時依然舊習難改也說不定。看到自己不喜歡,別人卻瘋狂迷戀的事物,就下意識地毒舌批評,似乎以為這樣就能顯示自己的品味高人一等,卻忘了每個人喜歡每樣事物,都是有理由的,這些理由或許不只外表美帥這麼簡單,也不見得膚淺,都應該被給予尊重;那些偶像在經紀公司刻意包裝出來的形象之下,可能也有值得肯定的毅力與努力,不應該被輕易否定掉。

再說,既然大家都不喜歡別人批評自己喜歡的東西,為什麼要去批評別人喜歡的呢?

這種情況令我回想起剛轉系時的事。那時日文系的同學聽說我是哲學系轉來的,都一付調侃輕視的語氣問「哲學系到底是學什麼的?」「哲學系畢業,將來要幹嘛?」,卻不知道自己同時可能也被電機系的人這麼訕笑著。大家互相看不起,互相嘲笑,最終到底喜歡什麼最高尚,誰才是真正有品味的那個人?

綜合從前的經驗,我發現人真的不能太鐵齒,有些先前嫌得半死的人事物,後來反而深深迷上、發覺其實還不錯,或者驚覺自己其實一直誤解了他(它)們。世事難料,被嫌棄的對象可能會蛻變為自己喜歡的模樣,自己也可能轉化為喜歡那人那事那物的口味,或者先前一直無緣,緣份到了,突然間就莫名其妙愛上了,誰知道呢?

所以,下次和別人聊天時,就算對方喜歡的,在自己的認知裡不怎麼樣,也用尊重的態度去面對吧。畢竟,人們需要的不是共通的喜好,而是互相的包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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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介紹請看按上圖的連結。


我對外台歌仔戲接觸不多,了解也不深,包括老藝人演出前只知道角色和劇情大綱,就能上台即興發揮的超強功力、靠經驗累積的外台歌仔戲傳承困難而青黃不接、被許多人認為不夠精緻而面臨消失危機等,都是從熟悉外台的朋友口中得知的。到目前為止看過的外台戲,屈指算來也只有三部,其中兩部就是上週在板橋深丘福德宮舉辦的「2010好戲開鑼‧廟口瘋歌仔」活動的第三場『宇宙鋒』及第四場『慾望當鋪』。
 
在看第三場之前,朋友興奮地告訴我,國光劇團的呂瓊珷是她非常欣賞的演員,大概是因為家族沒有女兒可以反串小生,只能以男性為主角,因此他們劇團的戲不談兒女情長,專攻歷史大戲,這次的『宇宙鋒』就是以秦始皇的寶劍「宇宙鋒」為主線,引出趙高滅秦計劃的復仇劇。



開場前。



正式開演前的扮仙酬神。朋友說,這是趁機介紹劇團「人力資源」的時機,所有團員都會在此時登場。


(順道一提,這兩個劇團的服裝都製作得很用心,尤其是國光劇團,精緻度跟舞台歌仔戲有得拚)
 
經過朋友介紹,本來就對歷史劇興趣濃厚的我,對它抱著不小期待,但結果,整個觀賞過程對我來說如同折磨。一來台詞很文言,我的視線不得不在字幕和舞台兩邊轉換,無法專心在表演上;二來演員們基本上雖有實力,卻不知是劇本還是演出方式出了問題,總覺得整齣戲卡卡的,台上的情緒傳不到台下來,再血腥的場面,我也無動於衷(朋友倒是對剖腹取子那段反應激烈);三來老演員們不管念口白還是唱歌都好用力,聽起來像在嘶吼,幾乎聽不出調子,那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來,聽久了頭都痛了。反而年輕的新人(朋友推斷是戲曲學校的學生)唱的還悅耳一點。我最喜歡身兼匡扶、趙忠兩角的施青佩,她外表俊俏,唱念俱佳,頗有大將之風。趙義(游智秀飾)戴著面具的沉默演出,則比摘下面具說台詞時更有可看性。子嬰(黃意婷飾)光是外型就引人生憐,唱功也很不錯。
 
結果,從頭到尾,這部戲娛樂到我的只有兩幕。一幕是李斯臨刑前大呼的「七罪」,一幕是經典的「指鹿為馬」,這兩幕我都忍不住跟朋友拉著彼此爆笑。前者實在是因為演員搥胸頓足的表演方式太over了,反而帶有說不出的喜感;後者則是那隻穿著玩偶裝的「鹿」太引人注目,出退場都得靠人家拉牠那大大的「鹿角」前進,超級可愛,因此,雖然那段的劇情很慘烈,我卻看得歡樂無比。

 
綜合前兩次觀戲經驗,我對第四場『慾望當鋪』基本上已不抱什麼期待,心想外台的演出風格或許不是我的菜,或許是我跟它無緣吧。想不到出乎意料之外地,這個朋友口中「業餘」的劇團,卻演得暢快淋漓,每場戲都表演得很滿,角色的喜怒哀樂,都顯得真實自然,因此能強烈地衝擊到我心裡。
 
就拿劇中阿山和雅兒的對手戲來說吧。失去雙親的姐弟,被勢利的嬸嬸收養,年幼的弟弟做著當上國王的美夢,卻老是過著挨打飢餓的生活,姐姐為了維護弟弟也常跟著受皮肉痛,弟弟發誓有一天一定要讓姐姐過好日子……這種戲碼從以前到現在已不知上演過幾百遍了,但這些觀眾應該早已看膩的東西,在演員真情流露的演繹下,卻依然能令人掬一把同情淚。甚至接下來一場戲,阿山朝著觀眾席大叫「有沒有人能給我一些錢啊!」,許多觀眾真的走到台前送東西,宛如以前丟金子上台的時代,就令我嘖嘖稱奇。如果沒有一定的表演張力,我想是無法產生這種影響力的。


(遺憾的是沒照到開頭結尾那隻代表索求慾望的手~)
 
除了阿山姐弟,愛華王子、溫爵主、心魔等,演出也都在水準之上(溫爵主是我最欣賞的一位)。雖然小旦方面較弱(芙蓉和麗莎郡主),尤其是唱歌部分,但也還不到成敗筆的地步。而且,整齣戲給人的感覺很有誠意,打從開場那個投影的字幕效果就令人驚豔,很有質感。中途,一向從開闔的石門布景現身的心魔,突然從舞台外的一角冒出來,與舞台上強烈打光的溫爵主對那場「靈魂交易」的戲,也處理得氣氛十足,處處看得見劇團的用心。


(勉強拍到的演員合照。芙蓉好正!雅兒唱歌很大氣,有許秀年的fu~)
 
最令我激賞的部分,則是歌曲與劇情上的環環相扣、一氣呵成。看得出它在選曲上下了不少工夫,選的調子都很好聽,調與調的轉換沒有絲毫違和感,也充份搭配戲中情境,而且歌唱在整部戲裡佔了很大比重,一兩句台詞就來一兩首歌,真真正正像在看一部歌仔戲,讓愛聽歌的我大滿足! 它也不像我之前看的兩部外台戲一樣,有結構散漫、幕與幕之間連結得不夠緊密,容易看到恍神的毛病,每分每秒都能緊扣觀眾的注意力。只可惜結局有點後濟無力,沒將先前累積的情緒一舉爆發出來,製造令人難忘的高潮。即使如此,這次演出對我來說還是很成功的。
 
看戲看到現在,我已經很清楚歌仔戲目前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劇本。大部分劇本都是團裡的人寫的,沒有什麼專職、專業編劇可言,因此,要拿它的劇本來開刀,我覺得過於苛刻,不評也罷。基本上,只要能做到首尾兼顧,兼且寫出起承轉合,其他的瑕疵都能透過演員的演出來彌補。不過,還是忍不住想提一下,這部以『乞丐王子』為基礎所發展出的宛如『第八號當鋪』的玄幻故事,若能去掉心魔那部分,或把心魔那部分再強化、合理一點,整部劇本會更完整;具有教化意義的台詞,不要一再強調,而是透過劇情自然地帶出,比較不會給人說教的感覺。(我發現歌仔戲劇本好像都覺得非得用力說出來不可,但就這部戲來講,我覺得那句「每個人都有自己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就足以說明大部分。慾望那一塊,交給劇情去說明就夠了。)
 
無論如何,『慾望當鋪』讓我記住了高雄尚和劇團,期待他們未來能推出更多更好更精彩的戲!

P.S. 這兩場我本來都有錄一些我喜歡的精彩片段,打算放上網誌分享,想不到放進電腦一看,竟然都沒聲音!(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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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在痞客邦有辦徵文贈書活動,到3/1為止,有興趣的可以點上圖連結去看看說明。


『忠誠吾愛』是文壇新人潔西卡‧布洛迪的第三本小說,也是她一鳴驚人的處女作『忠誠檔案』的續集。在上一集,我們看見珍妮佛‧杭特是如何憑著一己之力,揭穿那些把愛情承諾掛在嘴裡,卻沒放在心上的男人;看見她是如何在父親的外遇陰影中掙扎,無法放開心胸接受一段新戀情;也看見她終於對愛情和忠誠有了一番新體悟,決定吸收志同道合的伙伴,開創「霍桑徵信社」,成為事業愛情兩得意的女老闆。
 
當初看到這個結尾時,坦白說,我有點傻眼。沒錯,它是很圓滿,卻圓滿過頭了,反而感覺不切實際。珍妮佛才剛領悟到「忠誠」具有灰色地帶,緊接著,一切卻像回到最開頭那個黑白分明的世界。既然如此,前面五百多頁的鋪陳,難道只是為了讓珍妮佛談場戀愛、開家公司嗎?所幸,作者並無意構築一個王子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生活的童話,所有看似圓滿的安排,只是更廣泛深入探討忠誠與愛情的伏筆,進一步讓珍妮佛審視自己的價值觀,迫使她直視自己的心魔。
 
這是『忠誠』系列最有意思的地方。表面上,它旨在揭發現代社會的外遇問題,骨子裡,卻是珍妮佛‧杭特的成長故事,或者更精確地說,是一個在父母的感情問題上受挫,因而對愛情和婚姻卻步的女孩,如何擺脫內心陰影,重新走出來的故事。是珍妮佛盡全力幫助的女人們,未來可能(朝樂觀方向發展)的人生縮影。
 
這一集的情節依然豐富而互相補足。作者比照上集,讓幾條故事線交錯進行,比如珍妮佛好友蘇菲的婚禮、徵信社各部下所接的案子、不請自來的小女孩要求調查父親的事件等,製造一種宛如真實人生般忙亂複雜的氛圍,在這當中又加入傑米的求婚,使珍妮佛在煩惱不得不和父親及他的第三任妻子──她一向不願觸碰的內心隱痛──見面的同時,也對自己即將承諾的一切──婚姻、愛情、忠誠──感到迷惑,引領讀者跟著思考,專門揭發劈腿族的女人,真有辦法走入正常的婚姻嗎?真的能置身事外,不再親自涉入忠誠調查的案子,專心當個局外人嗎?
 
在此之前,對珍妮佛而言,忠誠調查員是一輩子的良心事業,就算要因此做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也是值得的。那麼,若不需要親自下海逢場作戲就能幫助別人,不是件再好不過的事嗎?為什麼珍妮佛反而會感到空虛呢?作者對此進行了一番細膩的剖析,讀者們至此才恍然大悟,原來珍妮佛的空虛,不是源自於冠冕堂皇的正義感,而是她的「心病」:對家庭不健全的自卑、對母親的自責、對愛情的不信任、對承諾的猶豫,以及,深怕自己步上父親後塵的恐懼。
 
當這些聯合起來折磨珍妮佛時,珍妮佛只能藉由幫助和母親(或她自己)同樣處境的女人,來一點一滴恢復信心;用這些女人投來的感激眼神,作為走下去的精神食糧。一旦無法直接接收這份成就感,就無法獲得平靜,就覺得不踏實,就算得靠欺騙情人來出任務,也勢在必行。宛如嗑藥上癮一般。透過這樣的描寫,珍妮佛逐漸螁去首集的「超人」或「聖人」外衣,回歸為一個平凡的「人」,具有更人性化、更鮮明可信的一面,也更能引發讀者的共鳴。
 
作者對霍桑徵信社的描寫同樣深入。在上集及此集開頭,霍桑徵信社的成員都被描寫成身懷絕技的俊男美女,頗有幾分漫畫人物的味道,令人擔心這方面的發展會流於膚淺。但隨著故事推演,組織裡的矛盾逐漸顯現,讀者才發現擔心是多餘的。作者的考慮面面俱到,一一探討可能出現的爭議點。暗著寫的有老闆(珍妮佛)對部下執行能力的懷疑,帶出若無法實地到場監督,是否每個成員都能正確完成任務的問題;明著寫的則有部下操守,也就是能否抱持超然的態度測試,不會反過來變成另一個「第三者」的問題等。
 
珍妮佛最後的選擇,似乎暗示忠誠調查員的生活,終究只屬於感情生活無牽無掛的人,但也帶有傳承正義火炬的意義。只要外遇沒有終止的一天,忠誠調查員的棒子,就會不斷地接續下去。而故事的結局,其實只要稍有經驗,都能猜到十之八九,但作者獨具匠心的處理方式,使它具有相當的可讀性。偏愛都會愛情或羅曼史小說的讀者,應該會很喜歡它那幽默、浪漫、讓人甜到心裡的安排。
 
簡而言之,這本續集保有上集簡潔明快、犀俐幽默、引人入勝的風格與敘事水準,場景的描寫與切換都像電影般充滿畫面感;在人物的內心描寫上,則更為細膩深入,每個環節都作了充份發揮。看過上集的讀者能帶著滿足的微笑闔上書頁,沒看過上集的新讀者,也能快速融入作者營造的情境中,盡情享受閱讀一本好書的樂趣。我個人的建議是先看完『忠誠檔案』再來看『忠誠吾愛』,儘管在敘事上,直接跳到後集也不會對閱讀造成妨礙,但那種一氣呵成的連貫感,卻是只有乖乖照順序來的讀者才能領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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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個人是悲劇,死一百萬人就是統計數字。
          ──摘自『完美嫌犯』
 
看得懂上面那句話的人,要猜到這本『完美嫌犯』究竟是如何完美犯罪,兇手又是為何犯罪,就多少有點希望了。
 
大概是人長大了比較懶,也或者是腦袋逐年生起鏽來,以前看推理或懸疑小說都會緊張兮兮地猜犯人、猜犯案手法、猜故事結局,現在倒完全呈放空狀態,作者線索給到那,我的腦袋就跟到那,因此實在難以肯定這本書的謎底到底難不難猜,說了也沒有信服力。不過,我向來堅信一本好的推理小說不只要能製造結局的意外與驚喜,不給人硬坳的感覺,還要能抽絲剝繭,讓每個細節做到合情合理,同時兼顧敘事節奏,時不時勾起讀者的好奇心和閱讀欲。從這個角度來看,『完美嫌犯』幾近完美──除了一個小地方之外。
 
這個瑕疵和古龍的毛病很類似(『流星蝴蝶劍』的律香川),就是作者埋梗時,忘了連兇手的O.S.一起埋進去,以致最後真相大白時,對照前面的描述,會顯得有點牽強。另一個不算瑕疵,就我個人而言算是遺憾的,則是這故事寫得雖精彩,卻像主角李奇的個人秀,英雄色彩很濃,其他角色都顯得薄弱,缺乏能與李奇相抗衡的魅力人物、配得上李奇的第一女主角,以及和李奇披肝瀝膽的好朋友,因此,看完書唯一的情緒波動是來自對李奇的崇拜,看書過程中,也很少為那個角色的處境或下場擔憂──反正李奇不管遇到什麼困難,絕不可能會死,這點可以安心。如此,多少減低了一些閱讀時的緊張程度。
 
話雖如此,這本「傑克‧李奇」系列第九集,不愧是甫上市就登上紐約時報排行榜、李查德出道以來最賣座的作品,打一開始劇情就奇峰迭起。開場,冷靜的兇手以高明的射擊技巧接連殺掉五個路人,照常理推斷,兇手在結局以前都不可能被抓,因此我才在同情負責此案的警探艾默森,想不到,接下來警方竟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逮捕了兇手。這時故事只進展了十幾頁,連主角李奇都還沒出現,戲難道就要落幕了?怎麼可能!唯一的可能只有:警方抓錯人了。畢竟那些「完美」的證據,怎麼看都很可疑。
 
果然不出所料,被認為罪證確鑿卻惜語如金的嫌犯詹姆斯‧巴爾對妹妹請來的律師說的唯二句話,就是:「我不是兇手」,以及,「幫我找傑克‧李奇」。從巴爾十四年前待過軍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李奇,看到巴爾的新聞後,也主動露面的情況來看,兩人想必是舊交。結果,我又驚訝了一次。此交非彼交,李奇之所以去找巴爾,動機和我想像中全然相反。他不是要救巴爾,而是要「解決」他!
 
在此,就能充份見識到李奇的奇特魅力了。除了高大粗獷的外型,像北極陽光照耀下的冰藍眼珠,一流的身手,清晰的頭腦,及大敵當前不為所動的冷靜(解決掉敵人的手法則是冷酷)外,在我看來,這角色最大的魅力,或說有趣之處,在於他獨特的道德標準。詹姆斯‧巴爾十四年前的「醜聞」,李奇可以為了軍中弟兄的名譽幫軍方隱瞞,十四年後,漸漸確定巴爾並沒破壞與自己的約定時,也不曾為此答應留下來幫巴爾查明真相,即使巴爾相依為命的妹妹苦苦哀求。因為一個少女的死而動了真怒,決定打擊犯罪的主角,在古今中外的小說戲劇中多不勝數,李奇的正義感卻特別能觸動我,因為他不只會同情一個曾幫著壞蛋陷害自己的少女,也會同情一條無辜的狗。
 
「那隻狗在那裡?」
「安樂死了。」
「這太殘忍了。」
「這樣叫殘忍?」
「牠根本沒做錯什麼事。」
 
   =====
 
「他們把巴爾的狗安樂死了。」李奇說。
「牠已經很老了。」
「妳覺得這沒什麼嗎?」
「這有什麼嗎?」
「那隻狗又沒做錯任何事。」
 
  =====
 
「他派人殺了那個女孩,雅尼。她只是個甜美的笨女孩,只是想找點樂子而已。他做了錯誤的決定,所以他得付出代價,這就是挑戰。」
「可是你幾乎不認識她。」
「這不表示她就該死。」
 
另一方面,這種宛如好萊塢刺激動作片的小說中,免不了打打殺殺的鏡頭,李奇卻總能賦予暴力一些小小的惡趣味,令人拍案叫絕的道理,甚至稱得上是門藝術。這點,從李奇嚴格遵守的打架規則便可窺知一二:
 
規則一,站穩腳步,做好準備。
規則二,讓他們見識一下自己惹上了什麼人。
規則三,找出對方的頭頭。
規則四,最先採取行動的就是頭頭。
規則五,絕不退縮。
規則六,別打壞店裡的設備。
規則七,保持主動,不要被動。
規則八,評估與判斷。
規則九,千萬別低頭衝向傑克‧李奇。
 
XXXX

最後想提一下這部小說的反派。或許是為了強調或塑造他們的殘忍無情,也或許是為了藉此控訴、引領讀者注意或思考一些什麼,作者將他們設定為一群來自惡劣環境,有著悲慘過去的政治受害者。發號施令的「齊克先生」並不是「姓齊克的先生」,「齊克」和「先生」都是一個單字,在俄文指的是「當囚犯的人」,也就是姓「囚犯」,名「人」。這個高齡八十歲的首腦之所以用這樣一個奇特的名字,李奇的解讀是這樣的:「也許他只剩下這個稱呼,也許他已經忘了自己的真實姓名。如果我們待過古拉格(勞改營),可能也會像他這樣忘掉自己的身分吧。」
 
正因這些人經歷過慘不忍睹的一切,身上帶有或可稱為「劫後餘生的勳章」卻無異時時提醒他們那段惡夢的身體殘缺,以致「受苦」對他們而言,不是一種可以將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而是人生的一部分,已經算不上什麼了。他們所用的一切手段,只是別人加諸在他們身上的再現版。對他們來說,地獄與人間,沒什麼兩樣。
 
這時李奇的鮮明個性又冒出來了。對於自己對齊克先生的分析,他淡然地說:「我不是同情他,只是試著了解這個人。」作者沒有像在描寫場景時那樣鉅細靡遺,其他的,那些關於罪與罰、道德與人性、是非與對錯的問題,他只有點到為止,留給讀者自己去思考。

 
※一些耐人尋味的片段:
 
◎郡立醫院六樓那位疲累的年輕醫生快要結束中午巡房了,他把詹姆斯‧巴爾留在最後,部分原因是他不覺得巴爾的病況會有什麼大變化,部分原因則是他一點也不在乎巴爾的病情。要照顧生病的小偷跟騙子就夠糟了,要照顧一個殺人狂更是荒謬,應該說是雙倍的荒謬,因為巴爾一旦能下床走路,他就會馬上被綁在輪床上,由某個醫生替他注射藥物處死。
 
◎隨機現象的本質,李奇心想。所有隨機殺人事件中的受害者,在旁人口中都是好人。沒有人會說她是個愛打小報告的內奸,我很高興她死了。不管兇手是誰,都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從來沒有人會這麼說。
 
◎「他們能安然入睡,是因為有那些硬漢在夜間待命,對那些想傷害他們的人訴諸暴力。」
 「現行的社會秩序是種詐騙,而其珍視的信仰大多都是幻想。」(語出喬治‧歐威爾
 
◎每次有夫妻上電視接受訪問時,都是一起坐在沙發上,而現在這兩個人也無意識地做出同樣的動作,夫婦倆的臉靠得很近,因為這樣一個鏡頭才拍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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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衛看演員】
 
(一、)初次合作的:
 


梁家輝--「我覺得家輝是一個好有『心計』的人。在《射雕英雄傳》小說裡面,好多人都覺得東邪是一個好飄逸、不受傳統規限的人;但我覺得東邪好保守、好攻心計、驕傲,而且妒嫉心好強。所以適合家輝去演。」

 
林青霞--「對我來講,林青霞是一個有多種面貌的人,在公眾場合有一種,對朋友有一種,私底下又有另一種 … 我早覺得她應該演一些『精神分裂』、成日顧影自憐的人!由於我覺得自《東方不敗》之後,青霞女扮男裝的角色都沒試過好好發揮,所以,我安排了這個時男時女的角色給她。」 

 
楊采妮--「Charlie是美少女的象徵,就好像在戲裡面,她對每個男人來講,都屬於『多人喜歡』的那種女人。」
 
(二、)繼《旺角卡門》或《阿飛正傳》之後再合作的: 

 
張國榮--「我會用『恰如其分』去形容這部片的所有演員,但比較難得的是張國榮,他基本上是『擂台躉』,所有角色都會路過他的旅店。但張國榮不單做到姿態從容,兼且角色統一。所以,對張國榮來說,這部戲是一個成就!」

 
張學友--「他一直都只是做些大哥哥角色,其實我覺得他需要時間去令自己成熟。而當進入熟期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就是學友演員生涯最光輝的時刻!所以我安排他在《東邪西毒》中做洪七公,有老婆,成為一個『男人』。」 

 
梁朝偉-一「這次的角色只是將《阿飛正傳》的角色延續下來,一樣很浪漫。偉仔其實是一個好喜歡作夢的人,好會演戲!」 

 
劉嘉玲-一「同《阿飛正傳》一樣,她的角色依然好『實淨』。亦一如嘉玲本身,一樣是好『physical』、好『實際』的!」

 
【拍攝點滴】
 
和傳說中一樣,王家衛拍片速度非常慢,總是邊拍邊想、不時改變攝影機動線與角度,並不斷調整演員們的演出。更糟的是,他的劇本是跟他的拍攝同步進行的,常常昨天的戲他思考後作了修改,隔天又要重拍。張國榮就對之前拍了一個月的東西都要棄用,感到非常沮喪。
 
「高佬是一個很難應付的導演。其實我覺得他很有才華,但是他的策劃可以說是全港最差的一個。不知是否他太藝術家脾氣或是什麼的,他的東西都藏在自己裡面。每次約我拍片,跟我說什麼故事也好,最後總不是那麼一回事,這對一個演員來說非常困難。」
 
林青霞開玩笑說:「我們應該把不用的那些底片版權買回來,用它們剪部電影。」同年還有15、6部電影要拍的梁家輝則萬分焦慮:「希望他們能趕在我離開前把我的戲份拍完。」
 
演員大多是在化妝時才拿到當天剛出爐的劇本,沒有人知道劇情是怎麼連貫起來的。「先前一場戲是甚麼?接下來發生甚麼事?一概不知!根本令人不懂得如何承前接後,這其實很依靠一個一致性,即做演員的要維持自己的調性。」張國榮說,「我對王家衛的電影已逐漸喪失信心,要再合作一定要先看劇本。」他形容拍《東邪西毒》是他從影以來最辛苦、最費勁又不認同導演工作方式的一部片。梁朝偉也表示:「這部戲拍了兩年多,我也迷糊了兩年多。」

 
張國榮認為,這兩年王家衛的電影「跳」得很厲害,有時候前面拍的戲只是在幫導演自己熱身,不僅演員有不受尊重的感覺,也覺得情緒無法連貫。一般而言,演員在拍戲時心裡大概會有個譜,演重頭戲時會多出點力,但王家衛的電影無從得知那幕是高潮戲、那幕和那幕有連結關係,因此演出時只有盡力做得平平淡淡。「叫作做緊野就算(叫作在演戲便算了)。」
 
不只張國榮有這種困擾,林青霞也曾在拍攝完某一場戲後問:「這些台詞到底代表什麼意思?為什麼我得說這些台詞?」但沒有人能回答她。
 
除此之外,王家衛時常靈感一來,就臨時改變拍攝場景或故事。例如:有次散步時他發現一個很美的瀑布,便要求林青霞拍一場站在瀑布下方的石頭上大叫的戲。雖然這相當危險,林青霞仍敬業地上場拍完。幸好這場戲最後有被剪進片裡,否則林青霞賣命的演出就等於白費了。同時,王家衛對演員的要求也出名地嚴格,由於希望拍到理想的鏡頭,因此演員吃NG是家常便飯,連張國榮都吃過他40幾次NG。有一次梁家輝連續兩次都是一次OK,還嚇得問王家衛:「我是真的演得很好,還是已經無可救藥?」

 
有人說王家衛之所以有今天的成績,全賴身邊數人的幫助,即張叔平、杜可風及譚家明等,對此張國榮倒無法茍同:「我覺得這說法太不公平,因為作為一個導演,最終決策始終在自己。再說,我親眼在現場目睹高佬駁回 William(張叔平)的一些美術指導,也有在杜可風(Chris)擺放機位後,覺得景框不好,而要更改的例子,並非William他們想做甚麼,高佬便照辦的,我想這點我可多多少少為他平反一下。」
 
「我覺得這是chemistry,當然能找到這樣一班一流的人幫忙,一定事半功倍,可問題在於你能否有能力找到一班這樣的人,對嗎?」
 


【演員小秘辛】
 
(一)
 
有一場在紅石峽山洞拍攝的戲,因為林青霞另有片約,得日夜趕拍。結果凌晨三點左右,張國榮演到一半突然感到脖子一陣刺痛,本能地用手一拍,卻見一隻白色的蠍子落在地上--原來他被蠍子螫了!頓時他的脖子麻了起來。張國榮嚇得驚呼:「家衛,我被蠍子蟄了,怎麼辦?」當下整個攝影停擺,王家衛立即派人護送張國榮去看醫生,想不到當他們好不容易把當地醫生叫醒,對方卻說沒有醫治這種螫傷的藥,白色的蠍子毒性不大,請他們放心。
 
話雖這麼說,但張國榮痛在靠近頭部的頸部,深怕在睡夢中毒性發作,便找來製片陳佩華陪他共渡「最長的一夜」。一直到天亮紅腫漸消,才安下心來闔了一會兒眼。事後,他說:「我脖子痛,心裡害怕,想到就這樣被毒死了,真的很不甘心。」

 
(二)
 
林青霞在拍攝與張國榮的重頭戲時,NG了15次,王家衛還要求她:「眼神能不能有更多表現?」讓林青霞既疲憊又焦慮。諷刺的是,她卻因此得以接近戲中慕容嫣/慕容燕的精神分裂兼邊緣人格狀態,逼真的演出令現場工作人員驚豔不已。
 
(三)
 
張國榮是自己從北京租小汽車,開21小時到榆林拍戲的。豈知才動身,汽車就故障,只好另換一輛車前進。但這輛車在途中無人煙的地方熄火4次,迫使張國榮下車演出一場又一場「推車記」。為了保險起見,第四次發動成功後,張國榮又租一輛吉普車隨行。這輛吉普車果然派上了用場,在車子第五次熄火後,為了及時趕到榆林,張國榮便換車行進。但車主--兩位長相粗野的彪形大漢--不知為何,卻不斷端詳他,令他頗感不安。過了一段時間後,他們才開口問:「你是演《縱橫四海》那個張先生嗎?」張國榮這才知道遇到的是影迷,不是搶匪,放下心來打了一會兒盹。
 


【劇情小秘辛】
 
(一)
 
選擇楊采妮飾演片中孤女,張叔平笑言絕對是劇集需要:「我需要一個貌似張曼玉的女孩子,因為西毒張國榮覺得孤女有心愛女人(張曼玉)的影子,才不肯幫她報仇,希望她永遠別走。」
 
(二)
 
這幕要注意看才會發現。洪七出來闖蕩江湖,在登場之戰中,有次出刀後發現對方是女人,緊接著的一刀便斷然而止,放她一條生路。一劈一收,充份顯示出洪七仁慈的一面。

 
【製作小秘辛】
 
(一)
 
在《東邪西毒》中堪稱一大亮點的鳥籠,其實是張叔平無心插柳的結果。(這個特色在其它與王家衛合作的電影一再出現)對此,張叔平表示:「當時帶了一個道具過去,他(大概是指王家衛)會編藤器籠子,就讓他編了一個,結果大家一看都覺得不錯,杜可風用光的感覺也很好,大家配合起來,感覺就出來了。」
 
(二)
 
攝影杜可風是個嗜酒如命的澳洲人,他時常清晨起來就喝啤酒。「我弟弟是個很有名的廚師,而我很愛吃,這是上天的搭配(大笑)。」
 
而拍《東邪西毒》時,有一次醉酒經歷令他至今印象深刻:「因為我們要跑,有許多運動的鏡頭,收工的前一天晚上,我請所有攝製組人員吃飯,他們把我灌醉,第二天是一場很重要的戲,我到現場,神志不太清楚,六七部機器在開動,我什麼都想管,跑來跑去,有兩台相距1公里。還好沒出現大問題。」結果王家衛見了,倒沒發火,只是要工作人員「把他送到旁邊去」。
 
(三)
 
《東邪西毒》製作龐大,進度緩慢,不只一班演員拍到快瘋掉,連王家衛本人也快受不了。因此片子拍到一半,他又穿插著拍了輕鬆喜劇《重慶森林》,當成調劑之作。結果《重》片拍得毫無壓力,反而顯得既幽默、有創意又有趣,不但創下王家衛個人拍戲最快紀錄─—只花兩個月就完成,還在國外受到熱烈歡迎,讓王家衛得以正式打入國際市場;心血之作《東邪西毒》的接受度反而普遍不高,這倒是王家衛始料未及的。
  

 
【王家衛訪談】
 
當年《東邪西毒》在港上映時,部份人給予它相當高的評價,另一群觀眾卻在片子未播完就中途離場,對此,王家衛表示:「我的電影通常會引起不同反應,我特別清楚《東邪西毒》並不是一部能貼近群眾的片子。他們可能會覺得這部片跟他們的生活完全脫節。我覺得大部份的觀眾都有個問題:他們都把我的電影想得太複雜了,他們不會想到這部片其實是個非常簡單的愛情故事。」「我不贊成別人武斷地說我的電影是藝術片,那有藝術片呢?從來只有電影的藝術,沒有藝術電影,只要找到自己的位置,便是做到好了。」
 
他認為至今他拍的片子總是叫好不叫座,原因出在片子與觀眾的期待不符。「大家看《阿飛正傳》時,會期待看《旺角卡門》(註:這是部以黑道情義為背景的商業片,當年上映時相當受歡迎),看《東邪西毒》期待看武俠片。」因此,王家衛自言接下來的目標,是要讓觀眾知道他的電影就是這種類型的,等觀眾抱有這種預設心理時,再去看他的電影,會比較能接受。「大家知道你拍的就是這些東西,觀眾接受,我又輕鬆,也沒有人損失,就是最好的。」
 
「起初我很在意人們對我電影的評價,但現在我已經看淡了。有些人看我的電影來證明他們的品味,有些人只是人云亦云。很多人說我在製作上很浪費,但我覺得他們在思想上浪費:他們通常關心一些諸如電影製作費這類瑣事,甚於電影本身。」
 
事實上王家衛也不能怪他們,這部片確實是大製作─—既號召了香港幾位巨星張國榮、林青霞、張曼玉、梁朝偉、梁家輝等,又花了四千萬港幣(相當於美金七百六十萬),費時兩年才拍攝完成。對此王家衛也感到無奈:「其實,我一直強調要找一個空間,要明白自己的觀眾量有多少,然後在這觀眾量的預算中,做一些自己想做的戲,不要勉強自己。譬如拍《東》我有很大負擔,因為我知道票房會很高,而票房這樣高,他們一定會期待這是給大眾看的,那我就要用某些元素去面對那麼大層面的觀眾。拍《重慶森林》就輕鬆得多,因為我只要在那個預算內完成,有一些接受我的觀眾來看便OK。如果能夠有預算,我拍戲也會輕鬆很多。」

 
【東邪西毒in國際影展】
 
廣受港台影圈矚目的《東邪西毒》,在國際上同樣吸引影展單位注意。坎城影展自1994年五月就一等再等,最後忍痛放棄;威尼斯影展則苦等至最後一刻才等到它宣布參賽。(值得注意的是,這同時是該片首次公映)
 
《東邪西毒》拍了兩年,共用掉48萬呎底片,剪出來的一個半小時標準版卻才8400呎,還不到全部底片的1/48雖然王家衛努力趕工,花了半年將電影完成,仍趕不上坎城影展。不過坎城影展並不死心,《東》片發行人蔡松林指出,坎城影展主席透過此片海外公關宣傳舒琪,請舒琪轉告導演王家衛,坎城影展知道《東》片拍了五、六十萬呎底片,威尼斯影展版本只有八千多呎,王家衛如果願意再剪一個有別於威尼斯的版本,坎城隔年願意破例邀請,甚至所有修剪、後製費用,坎城影展當局都願意全數負擔。因此王家衛信心滿滿地答應隔年要再剪一個完全不同的版本參展。
 
被人稱為「剪接天才」的王家衛說,事實上,要他再剪三個畫面、劇情,甚至角色個性截然不同的版本都沒問題,因有48萬呎的底片在手邊太好用了。由此也可得知,為什麼許多與王家衛合作的影星在演出時會說根本不知道在演什麼,等片子上映後才驚覺被王家衛塑造得有稜有角,實在是王家衛的剪接工夫太厲害了。
 
至於威尼斯影展的參展過程亦是一波三折。它是直到影展開幕前夕,才滑壘將拷貝送達大會的。過去這種大會破例讓影片入圍競賽的情形很少發生,多半是電影大師的作品才能獲得這種禮遇。據了解,《東邪西毒》之所以有這種機會,主要是影展主席龐帝柯夫先前看過《東邪西毒》的工作帶,雖然看不太懂義大利字幕的《東》片,對它的影像風格卻很欣賞。因此之前曾傳真給負責《東》片宣傳的舒琪,承諾只要影片在最後一分鐘前趕到參展,大會就會盡力讓它入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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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面]

從網路上看來的文圖並茂版,超級可愛,就轉載過來。最近又是跨年又是尾牙又是春節,對女人的身材來說真是一大危機,預先練習這些動作備戰,就可以吃得安心囉!

每天挑一個做十分鐘,慢慢地做,兩星期內就會見效。第一次做的人建議先做二十下,再依個人狀況逐日增加,不要太勉強,否則很容易因為太累而中途放棄。總之,重點就是要持之以恆啦!(寫到這裡有點心虛,當初就是做了一年就中斷...汗)



1. 美化腰部,消除贅肉




2. 強化腹肌及腰背的肌腱




3. 左右兩邊伸展運動




4. 美化背部線條,預防頸椎病




5. 手腳並用可以讓身體左右均衡




6. 同時增加手部柔軟度




7. 收緊腹部肌肉




8. 減去小肚腩




9. 增加腳部柔軟度,結實臀部




10. 消除臀部下垂的贅肉,結實腿部肌肉



11. 消除臀部下垂的贅肉,結實腿部肌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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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邪西毒的敘事手法】
 
王家衛作品的最大特色,始終是影片的「說故事方法」:無論是「有頭無尾」的《阿飛正傳》,或是片段式的《重慶森林》,都明顯有突破傳統「起承轉合」的結構。而《東邪西毒》則是由中心人物──張國榮(西毒)──以日記的形式敍述各人遭遇,因此片中大量使用旁白。「我開始接觸武俠小說時是聽收音機。小時候晚上總是躲起來聽收音機,感覺很親切;所以我這次用很多旁白,試試看可否放在電影裡。因此這部戲是聽也聽得懂的。」王家衛解釋。
 
但其實,之所以使用大量旁白,還有另一個現實一點的原因。由於《東邪西毒》整部戲除了張國榮,其他人拍的鏡頭並不多,且全是些零散的片斷,因此只能以旁白把畫面串連起來。但電影拍的時候根本沒設計旁白,張叔平等人剪接時困難重重,只好硬著頭皮邊剪邊寫,不想隨時間推移已被奉為經典,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除了大量旁白,《東邪西毒》還承繼了王家衛電影的一貫特色──對「數字時間」的著重。較特別的是,因為《東邪西毒》是古裝片,片中出現的數字自然也要隨之轉變為「幾月初幾,宜什麼,忌什麼」的中國曆法,當中的「經典」時刻,則選在二十四節令之一的「驚蟄」(桃花開的時候),因為片中東邪西毒愛上同一個女人張曼玉,每當「驚蟄」到來,桃花盛開的時候(張曼玉極喜愛桃花),兩人便會相約暢飲。

 

【東邪西毒的音樂】
 
王家衛向來愛選自己喜歡的罐頭音樂(如”Always in my heart”、”California Dreaming”)為電影配樂,這次則一反常態,在號稱電影全才的陳勳奇統籌下,找來在香港居住的菲律賓編曲能手Noel負責(原本計劃找陳昇,但檔期無法配合)。
 
「《東邪西毒》是部古裝片,且準備到外地參展,基本上需要較濃厚的中國味,但又不能太中國化,以免出來的效果與黃霑的作品或其它古裝片過於類似。」在《重慶森林》中與王家衛合作愉快的陳勳奇說。「由於整部戲以大漠風味為主,洞簫的採用正好給電影營造孤獨、冷肅感。此外,有一場戲講梁朝偉廝殺敵人,便加入了北方的高胡作配樂,以增加那種孤淒冷傲的感覺。」
 
不過,基於王家衛對中國樂器始終有所抗拒,陳勳奇在配樂時,其中一段竟以吉他代替琵琶,誓要演奏出同樣的效果,還笑言觀眾也未必認得出來。「我以吉他模仿林青霞傾吐心聲,好襯托出那種悲傷的情懷。當然也有什麼樂器都不用的片段,如那場打馬賊我找來四個男聲作和音,沒有任何歌詞。至於描述林青霞被梁家輝拋棄的一場,我只用了一位男士作solo和音,就是想做出一種孤獨淒傷的感覺。」
 
「最初王家衛只給我看少許毛片,向我講述故事內容,聽起來戲中人物感情相當複雜,男女感情交錯得很厲害,故我創作的意念便由此出發,盡量以感情為主。若是男演員的對手戲,音樂會較簡單化,有時甚至是沒有旋律的,多以笛為主;若是女演員的部份,我就想表現她們的內心感覺,故配樂不能過份單調,主要用中西樂器來配合。基本上,整齣戲主要以洞簫、二胡、中國高胡、薩克斯風等幾種樂器來配合不同場面、不同情感。」
 
「這次負責配樂,心情戰戰兢兢得很,不過這也是一種挑戰。」陳勳奇說。
 
<補充>後來陳勳奇做的那首氣勢磅礡的經典序曲「天地孤影任我行」,也曾被劉鎮偉用在電影《大話西遊》和《天下無雙》中。

 
【東邪西毒的武打】
 
在武術指導洪金寶的掌舵下,《東邪西毒》的武打並不如王家衛素來的作品,以鏡頭取勝,「硬淨」的劍打攻擊才是焦點中心,且眾演員都是親身上陣。以張學友、梁朝偉為例,他們雖然武打戲不少,但全沒使用替身,因為他們強調「打架都是戲」。「其實我(落拓武士)想自殺,『死』對我來講,是一種解決。所以,我一路殺人,一路笑。如果用替身的話,又要『遮遮掩掩』,又要背住臉對鏡頭,那有『戲』呀?」梁朝偉解釋。
 

【東邪西毒的幕後製作】
 
燈光、營造氣氛:
 
王家衛:「《東邪西毒》的主角其實是那個寬闊空間,最大的困難是我們不用蠟蠋。在古代,光源是蠟蠋,我們打燈,杜可風都盡量避開蠟蠋,這樣他可以發揮得自由一些。而我們這次拍完出來的正片,是再做了些工夫,才成為觀眾在銀幕上看到的效果。」
 
服裝設計、人物造型:
 
《東邪西毒》中的髮型皆是長且直,不帶半點修飾,服裝也相當樸素,美術指導張叔平表示:「由於電影的背景在沙漠,每個角色都予人實實在在一個『人』的感覺,故在造型上實在沒必要過份誇張或突出。男的都梳髻,四位女角則全梳一樣髮式,並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直覺認為在這種環境中生活的人,不應有人幫他們梳理頭髮。以前的人常從一個地方流浪到另一個地方,這要花上很長的時間,根本沒時間打理那頭長髮,所以要做到寫實的效果,便無需梳洗頭髮。」
 
至於服裝,張叔平表示,原本他們構思的複雜花巧的顏色、頭飾,實地看景後都發現派不上用場。原因無它,當地實在太荒蕪了。「和現代不同,那時候沒有這麼多款式可供選擇,即使有,布款也不多,色彩更少,尤其是劍客,需經常流離浪蕩,那有機會換衣服呢?這是沙漠的環境,風塵滾滾,周遭環境骯髒不堪,不可能像一般的古裝片那麼光鮮。」
 
考慮到真實性,張叔平還是決定將設計「反璞歸真」,一切以最簡單的方式去處理:「一般人比較喜歡特別的東西,不論衣服、顏色都要很特別,但我這次不同,就算服裝也是一人一套,絕不是層出不窮那種,更換次數少得可憐,幾乎什麼也沒有,非常寫實。就像看清明上河圖,畫中每個人都同一個模樣、穿著同樣的衣服,除了特別工作的,如農夫穿較短的褲子外,基本上是沒分別的。我們想做一些從沒做過的東西。」
 
做過服裝設計師的張叔平,也一肩擔起片中許多服裝的製作,甚至連布料都是經他重新處理過的。「很早我就開始處理那些布,過程很長:首先要給布褪色,要壓皺然後燙平,之後再做出褶皺來,經過多次。還要自己染色。放個洗衣機在公司裏,我就開始實驗什麼顏色最好。」

 
底片的特殊處理:
 
張叔平:「質感改變,是因為用了E沖C的方法。由於對比很大,質感會顯現,黑白的對比會很厲害。如沙漠本是個帶有濃厚黃色的地方,但有時會拍得很白,陰影的地方會很黑,中間亦有灰色地帶,偶爾會出現某些顏色,是紅色的話會很紅很出位。我們試過許多底片、許多方法,想試一些新的不同的東西,也試過許多次,拍出來的是一種東西,沖的則是另一種。想得到不同的感覺,為這部戲營造一個特別的面貌。」
 
剪接:
 
《東邪西毒》從拍攝到後期製作近兩年的時間裡,動用了四個人擔任剪接工作,分別是譚家明、奚傑偉、鄺至良和張叔平。譚家明負責第一剪的工作,為電影起一個主要大綱,其餘則依此結構再作修改。
 
談到與王家衛合作的感覺,譚家明說:「王家衛是一個工作十分認真的導演,替他的電影剪接對我來說是一種享受,但同時也是一個很艱鉅的工作。」「王家衛較著重演員的演出、人物關係及對白,對鏡頭的編排、整部戲的組織、結構都不太注重,比較自由。特別是拍外景的時候,他是依據當時的空間環境來拍攝,不理會分鏡、場面調度等。然而我認為這是導演應做的東西。因此,當我接手這部電影時,可說是把整部電影重新建構一遍。」

 
談到在片中使用的剪接技巧與處理手法,譚家明說:「剪接是一種雕刻,也是一種創作;是隨著戲的感覺、呼吸節奏來剪。我覺得能與這方面配合的便留下來或作修改,反之則要刪除。《東邪西毒》的場景多是山谷、河流、沙漠等遼闊的景象,有很強的空間和視覺領域。它給予我很乾很澀的感覺。我剪接便是依據它給我的感覺、演員的演繹而行,然後才分析每個場面、每個鏡頭的先後及場面調度。」
 
「然而,剪接是難以用文字及話語來形容的。說得具體一點,剪接是不分快慢、沒規限長短的;是順應戲的動作和流向、當時的情況,透過詮釋去剪,把演員的情感放置於適當的時間、適當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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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未動 風也未動 是人的心自己在動--

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記的時候,你反而記得更清楚。
我曾經聽人說過,當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出自『東邪西毒』



【影片介紹】 

歐陽鋒將自己放逐在沙漠邊緣,以殺手經紀的身份謀生。人來人往,每個經過旅店的人都有一個哀傷的故事:每逢驚蟄便來把酒問友的黃藥師、愛得太深而精神分裂的慕容嫣、一心回故鄉看桃花的落魄武士、想為弟弟報仇的孤女、決心在江湖闖出名堂的洪七……這些人先後來到旅店,不一定相識,彼此的命運卻微妙地牽連在一起。旁觀者歐陽鋒,又從這些人身上,看到了什麼?
 
愛恨情仇,總是糾纏不清;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甚麼叫作忌妒。

 
【東邪西毒的誕生】
 
《東邪西毒》最初的創意來自劉鎮偉(王家衛的老友,兩人一起成立「澤東」公司)。他有一晚在酒店天馬行空地想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年輕時的故事,嫌一個人無聊,就抓王家衛過來聽他講。由於他說得天花亂墜、精彩無比,令王家衛聽完後興奮得在床上跳上跳下。那時約1992年,時興古裝片,愛看武俠小說的王家衛覺得拍古裝片會很有趣,可以天馬行空,便著手策劃《東邪西毒》(王家衛很喜歡這個名字)。
 
起初王家衛想拍一個東邪、西毒是女人的故事,但買版權時發覺買《東邪西毒》這個片名與買《射鵰英雄傳》沒有分別,便買了《射鵰英雄傳》的版權回來。預定拍兩部:上集《東邪西毒之華山論劍》,下集《東邪西毒之射雕英雄笑傳》,由王家衛和劉鎮偉一人一部。而王家衛最有興趣的人物還是東邪、西毒:「因為東邪是很飄逸、憤世疾俗的,大家都覺得他很有型,但其實我自己對東邪的看法不是這麼回事,我覺得這個人很自私;至於西毒,我喜歡他是因為他這個人最悲劇。」
 
王家衛本來打算和金庸接觸,以了解他設計人物時構思過,但沒寫出來的人物前半生的故事,但後來接洽不上,他便開始自己想像。「這個做法讓我有更大的創作空間。我幻想東邪、西毒和洪七公年輕時會怎樣,自己塑造另一個故事,所以我的故事完結,正是《射鵰》故事的開始。」
 
王家衛自言,他並沒有野心拍一部借古諷今的武俠片,而是以最現代的方法去拍。他認為古裝片是很正式的,不同階層有不同的禮節和生活,但他無意花時間去考究。「就是連斟茶、吃飯的小節也考究又怎樣?你始終不知道是真是假。」
 
這部片集合了眾多香港當紅巨星,如張國榮、梁朝偉、張曼玉等,除了新加入的林青霞及梁家輝外,都是《阿飛正傳》的老班底。「我喜歡跟熟悉的人一起工作,而且,強勁卡司對投資人來說也是票房保證。」王家衛說。

 
【場景設定】
 
「我們最初的意念是要張國榮去報仇,後來我看有關中國復仇的書,講古代人復仇有很多規則,然後我想一個人若要替親人復仇,起碼要花上十幾廿年,而有一件我們從未提及的事是:當時由一個地方去另一個地方,是要經過許多杳無人跡的地方。他開始不懂得說話,又或者開始自言自語。經過這麼長的時間、這麼多的經歷,最初的動機便變得模糊了;而中間那段旅程和時間是古裝片從來沒強調的。
 
因此,本來王家衛打算拍一部類似公路電影的片,從黃河的源頭,即青海一帶一直拍到壺口,順著河流一路過去。「我們看『Researchers』 會很感動,用那麼多年去找一個人,真的能體會到時間的轉變,在找尋過程中,他要謀生、要賣野,這是十分好看的一部戲,令人看到人生和它的闊度。」但這種拍法難度實在太大,預算和時間不可能支持住這樣大的開銷,眾多忙碌的大牌演員也不可能配合,最後只好放棄,改成張國榮飾演的西毒一直待在同一空間,也就是沙漠上(所選的景位於榆林)一間由木、竹搭成的房舍。
 
【東邪西毒的中心課題】
 
美術指導張叔平說:「這是一部關於愛的電影,不同種類的愛。」
 
導演王家衛則說:「最重要的是講感情,有些感情是恆常不變的。這個故事其實是一段半生緣,是東邪西毒和一個女子的半生緣。」
 
《東邪西毒》被香港影評人看成是《阿飛正傳》的武俠版,對此,王家衛說:「這兩部片都是關於拒絕別人和被拒絕,《阿飛正傳》中每個人都因為害怕被別人拒絕而先拒絕別人;《東邪西毒》中的角色則在被拒絕後選擇自我毀滅。」他補充道:「我覺得《東》是頭三部戲(《旺角卡門》、《阿飛正傳》、《重慶森林》)的總和,只是道出『被人拒絕』、『逃避』等問題。有人說我的電影是講時間、空間,其實不是,可能只是和我自己有關係;戲裡人物也因此很封閉,不容易表露自己,而且同樣害怕受傷—就像我一樣。
 
而對於很多人關心他後期電影是否都帶有《阿飛正傳》的影子,王家衛則表示:「《阿》對我來說其實影響不太大,它只是一個過度、是一個階段;是我小時候看事情的感覺。」

 
【換角秘辛】
 
東邪西毒:
 
「原本打算找Leslie演東邪,但後來覺得有些悶。而且他其實可以做西毒-一自卑、不想受到傷害。張國榮從未嘗試過這類角色。」        ──by 王家衛
 
話說張國榮在榆林演東邪演了一段時間後,由於拍攝進度緩慢、經費不足,拍到1993年11月快過年的時候,才拍了1/10。為了籌得更多經費來支援《東》片,只好以原班人馬趕拍另一部原本預定要作《東邪西毒》搞笑版續集的《東成西就》作為那年的賀歲片,由劉鎮偉導演(一開始王劉兩人就商量好,要一人拍嚴肅版,一人拍搞笑版)。結果片子大賣,王家衛也在這段時間內得到一個好好思考的緩衝期。他發現安排張國榮演東邪一點驚喜也沒有。
 
「大家都期待他會是瀟洒倜儻,像《阿飛正傳》的形象,所以我就不讓他做東邪,要他做西毒。西毒經常懷恨在心,有很多心事;加上他是個孤兒,所以他很懂得保護自己,他知道不被人拒絕的最好方法便是先拒絕他人,這是他的做人態度。他永遠封閉自己,不讓別人接近。後來他終於明白這樣是行不通的,也明白有時這會令他錯失一些機會。他這個啟發大部分來自對抗的對象的死亡,另外,是來自洪七(張學友),這個人永遠不覺得被拒絕是件難堪的事,他認為對的事,便會去做。」
 
因此,張國榮便由原定的東邪改成西毒,之前拍的幾萬呎底片全部作廢(*註1),故事走向自此徹底改變,所有角色也都來個大洗牌(原本的角色分配跟《東成西就》大抵上是相同的)。(*註2)對此,張國榮表示:「This is ridiculous。其實以演員來說我是絕對可以拒絕的,但可能高佬(王家衛)一直以來給人的感覺是很親近的,很友善的,很多他的不好之處,就會給他一些不必要的解釋,這其實是不成立的。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否還會與高佬合作拍戲,太累了,加上時間也實在拖得太長了。」語中對王家衛突如其來的安排頗為埋怨。

 
(*註1)不過,張國榮在「東邪」時期花費150萬拍攝的開場畫面,因為王家衛實在捨不得刪掉,加上這部電影的確需要一些武打來爭取觀眾支持,便將它一分為二,分別置於片頭與片尾。所以那兩場「西毒」的武打戲其實是「東邪」時期的張國榮拍的,從鏡頭也可發現兩者造型不同:早期東邪造型是長髮無鬚,後來的西毒則是梳髻蓄鬚。至於如何交代造型轉變的原因,張國榮說:「大家可能忘記王家衛是個出色的編劇,懂得自圓其說,他很輕易地將劇情一轉,變成西毒失意於情場,很傷心地一把火將客棧燒了,同時也將鬚剃掉重出江湖,最後決戰洪七公死於沙場,劇情便通了。」
 
(*註2)由於《東邪西毒》已被王家衛改得看不出本來面目,很多當初劉鎮偉和王家衛一起「度」出來的橋段都沒用,劉鎮偉覺得很可惜,就把這些沒拍的人物、元素都放到他自己的電影《大話西遊》裡。比如原本打算由劉嘉玲飾演的山賊至尊寶變成現在的周星馳至尊寶;林青霞扮的慕容嫣、慕容燕變成了朱茵的紫霞和青霞;地下墓宮也成了盤絲洞。新推出的《情癲大聖》,一些概念和場景則又來自十幾年前的《大話西遊》
 


消失的王祖賢:
 
剪接之一張叔平在剪輯時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會為鏡頭沒把他擺的一只碗一盞燈拍進去而扼腕歎息,卻絕不會憐惜那些沒日沒夜在鏡頭前晃來晃去的女星。《花樣年華》孫佳君只見背影;《春光乍洩》關淑怡連影都沒了;《東邪西毒》的王祖賢則在片尾出現了不到兩秒。對著梁家輝,僅僅一個側面。
 
當年打出的宣傳陣容其實是四旦四角,包括了王祖賢。而且早在電影籌拍前,王家衛和劉鎮偉就已物色好演員,對各角色的安排也大致底定:例如梁家輝演的本來是南帝;張曼玉則演慕容公主,兩人被指腹為婚。因為梁家輝不喜歡慕容公主,選擇出走躲進妓院,認識了妓女王祖賢,兩人因而相戀。至於其它人,東邪本來是梁朝偉的角色,楊采妮則根本不在演員名單中。


照片來自網路,若有侵權煩請告知。



[寫在後面]

『東邪西毒』是王家衛的電影中,難得一部我看第一遍就懂的片子。大概是它跟我特別有緣吧,那些令許多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人物關係,在我眼中是清晰明瞭。若把人物關係理清楚,這部片其實再容易理解不過,就像王家衛所說的,它只是在探討一個拒絕與被拒絕的故事。

其實我挺好奇若成本足夠,能讓王家衛照原本的構想拍,這電影會呈現怎樣的風貌。他提出的概念其實是很有趣的,當一個人追尋著某種信念,費盡千辛萬苦也要達到的時候,可能過程中經過了十幾二十年,等他有機會達成這個信念,最初的動機可能早已模糊淡忘了。這讓我聯想到『通靈王』,葉特訓的目的原本是當上通靈王,能為大家帶來幸福,但特訓到後來,特訓本身反而已經變成他的目的了,這在現實生活中不是常發生嗎?但很少有人想到並主動將這個概念具象化。因此,這部片沒朝這方向拍,還挺可惜的。

另一個讓我感到可惜的是哥哥演東邪的畫面,竟然連這次新出的Redux都沒收錄,或許永遠不見天日了。早前一直跟別人開玩笑,說在哥哥已逝的今日,最有資格幫哥哥出紀念特輯而不會讓資深粉絲因為重覆購買而懶得再掏腰包的,就只有王家衛,畢竟他手上的都是人家沒有的,還是以幾萬英呎為單位!只是從王家衛的發言看來,當年在底片的保存上並不怎麼細心,這次要出Redux版都很辛苦了,更別提那些廢棄不用的膠卷,令我白期待一場,想到這就覺得很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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