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美班上有個小女生,今年要升四年級。
令我驚訝的是,她媽媽竟然已經放心讓她上完課,自己一人搭公車回家。

因為她不會過馬路,因此主任要我每次下課後都帶她走一程。
原本說是帶她過馬路即可,但我不放心,還是陪她走到公車站才折返。
這時就會有許多讓我無言的狀況出現...



比如有一次,
她拿出一個小玩具說要送我,
我心想這是小孩子玩的東西,看起來又不是全新的,
就委婉地拒絕:
「謝謝妳,妳有這份心意老師很高興,
妳很喜歡XX(某玩具系列)吧?妳自己留著玩就好了。」
想不到她接著說:
「沒關係,反正我沒有很喜歡這一個。」


心之音:就是因為沒有很喜歡,所以才想送我啊....(清倉用?)



送她到公車站之後,通常我都會以「接下來還有課」為由,先行離開,
(基本上不是在說謊,但不想陪到底的心情也是有的)
一開始還有點歉疚,
不過當我聽到下面這句話後,我就毫不後悔這樣的決定了:
「老師,我好希望有妳陪我等,妳知道嗎?
上次妳走之後,我等了一個多小時車子才來,都快無聊死了!」


但人畢竟還是有惻隱之心的,
我想說,好吧,不然我送她到公車站之後,跟她多聊一會再走好了。
就在我這麼想而沒話找話努力跟她聊天時,
她突然揮揮手對我說....


「啊!車來了!妳可以走了!」



心之音:原來我留下的唯一功能是供人排遣無聊...



現在的小孩是越來越無情了啊(嘆)。



她媽也一樣,電訪時我以為她媽至少會謝我幾句,
想不到電話一接起來,就聽到那一頭劈哩啪啦地向我數落她女兒不主動念英文,
還跟她嗆聲態度惡劣等等等等的抱怨。
我耐著性子聽完後說:媽媽妳真是辛苦呢(OS:聽這抱怨的我更辛苦)
她這才回過神來(?),放緩語氣說:
唉呀,老師不好意思啦,這件事其實跟妳沒什麼關係...

心之音:妳都罵快十分鐘了還說跟我沒關係,我都懷疑妳其實是在罵我管教無方....


現在這時代,要當一個兒美老師,心臟不強一點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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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來自開眼電影網

什麼叫作武俠?
 
這問題已困擾了我很久,在武俠界也是爭論不休,尚無定論。有人說,一部武俠小說,當以「武」作為核心元素。也有人說,武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否寫出一種供人景仰的俠義精神。
 
不消說,一般大眾對武俠的認知,大多來自金庸。所謂武就是一招一式打給你看,所謂俠就是為國為民的大英雄。但實際上,放眼武俠小說界,不是每個名家、每個創作者,寫的都是金庸那種套路。還珠樓主與黃易將科幻、奇幻元素納入武俠;古龍則為武俠注入詩意、推理和懸疑。於是到底什麼是武俠,便越發令人捉摸不透。
 
無論如何,由於它的定義模糊,一般大眾對武俠的接觸也有限,因此『武俠』這部電影會引起兩極化的評價,被許多觀眾評為「根本不是武俠」,也就不難理解了。

 
[另類『武俠』]
 
有人說這部片最大的敗筆,就是片名『武俠』。它的野心太大,太宏觀,也與劇情沒什麼關聯,倒不如原案──『同謀者』來得貼切。但導演陳可辛在受訪時說,『同謀者』只是切題而已,他還是喜歡『武俠』這個片名。
 
之所以如此,我想是因為眼光不同──前者是用「傳統武俠」的角度在審視,後者則是由「顛覆」、「創新」的角度出發。姑且不論片商對票房的考量,陳可辛取這片名,除了表現他心目中、理解中的「武俠」,也是想挑戰傳統的舊有認知,試圖追問、賦予「武俠」二字更多的可能性吧。
 
陳可辛說過,他對武俠作品的涉獵不多,加上個性實際,不相信那種飛來飛去的功夫,因此想用一種現實的角度來詮釋武俠。選角時第一個找上甄子丹,為的就是甄子丹的武術理念與他不謀而合。由此可見,『武俠』打一開始,就是一個武俠門外漢的實驗之作,是一種解構與重建,而這外來觀點,也確實為武俠界帶來了全新氣象。
 
古龍小說中的推理、懸疑、善惡與人性之辯,在片中都可見蹤跡,除此之外,導演又加入「科學」元素,將武俠小說或武俠片多略過不提的驗屍步驟加以呈現,依案發現場留下的線索與目擊口供,推敲出整個命案過程,並由人體經脈理論出發,給予每招每式所造成的殺傷力一個合理的解釋。

 
有人批它不過是虛構一套偽科學出來,對此我頗不以為然。武俠小說重視的本來就不是「真實性」,而是作者能否自圓其說。一種武功再誇張再天馬行空,只要能描述得活靈活現,足以使人信服即可。否則豈非連金庸小說也不必看了,因為裡面的武學理論和歷史事件大半都是虛構出來的。
 
編導參考中西醫理論,自創「迷走神經」系統,相當別出心裁。可惜的是這樣的創意沒有被貫徹到最後,後半的武打純粹是「打」,少了前半段的理論解析,總有些缺漏之憾。雖說看打戲就要一氣呵成才過癮,但若能在適當時機穿插徐百九這個怪咖捕頭(偵探)的觀點,由他來做觀眾的現場播報員,以導演說故事的能力,我相信不但不會破壞悲壯肅殺的氣氛,反而更能讓人血脈賁張。
 
尤有甚者,若徐百九能利用他對經脈理論的認識,不只破了地煞教主的金鐘罩鐵布衫,還能進一步想出對付他的方法,不以武功取勝(從他擔心被滅口的恐懼,即可看出單憑武功,他是毫無勝算),而以智取,應可避免結尾廣受觀眾詬病的安排。

 
關於這引發戲院噓聲與爆笑的雷擊,導演說,他和編劇都不希望劇情往弒父的方向走,索性讓老天動手。也只有老天治得住這樣的魔頭。這安排不是不可行,畢竟超乎人類理解範圍的事,看上去總是顯得荒謬,甚至滑稽可笑。有些悲劇因為太匪夷所思,反而像個笑話。比如中國有個農民誤飲農藥,送醫急救後沒死,因為那農藥原來是假貨;回家後家人為他設宴慶祝,隔天全家卻都死了,因為他們喝的酒也是假的,有毒的假酒。
 
喜與悲,往往只有一線之隔。世上沒什麼事不可能,翻開新聞,現實往往比虛構的故事還要聳動、離奇、慘烈。

 
但以一部戲劇作品來說,若有更圓滿、更無爭議的方式,何需動用鬼神。原本我想過讓劉金喜(甄子丹飾)的大兒子方正,為了保護父親和弟弟,誤打誤撞殺了地煞教主,畢竟他和地煞教主沒有血緣關係,又算出奇不意。但這想法一說出來,馬上就被親友推翻:「怎麼能連累無辜的小孩子!何況名義上,那還是他爺爺啊!」
 
嗯,好吧,既然如此,不如讓姜武動手好了。他是徐百九的同僚(?),由他來小兵立大功,只要前段稍微鋪個梗就行了,運用得當,就能像『新龍門客棧』那樣,既讓觀眾驚呼,又為之嘆服,應會是個不錯的安排。

 
另一個遺憾是,在徐百九重建殺人現場的想像中,到削下閔東生耳朵為止,都鋪陳得令人拍案叫絕,呼應緊密合理,但從矮個子之死到扭打出櫃坊為止,卻幾乎與事實相去甚遠(櫃坊裡還有意識清醒的店主太太,自說自話的「羅生門」不太可能成立),讓原先期待從徐百九的描述中看看那「搞笑之死」背後真相的我,有些失望。
 
不過,這樣安排的好處是充分反映徐百九的心境──打一開始,他就不相信劉金喜無辜,認定他是個冷血狡詐的殺人犯。
 
這樣的認定,一方面增加了劇情的懸疑性,沒被預告雷到且對劇情一無所知的觀眾(比如我),便會被徐百九提及的三個殺人犯資訊誤導,雖然不願相信劉金喜那麼殘忍弒殺,但又不得不懷疑他會為了維持現狀不擇手段。隨著徐百九的推測忽而成真忽而遭到推翻,我的心情也跟著起伏不定,一下子擔心同情劉金喜,一下子為徐百九的安危捏把冷汗,緊繃的心情在墳場送別那場戲達到高峰,直到七十二地煞出現,確定劉金喜果真一心向善,方才得到舒緩。
 
這一整段因為加入徐百九的「分身」,成功營造出一種恍惚漂浮的氛圍,在真實與虛構間遊走,讓人分不清什麼才是真實,什麼才是想像,敘事手法獨特,我個人非常喜歡。
 
這部分也讓我想到『告白』這部小說。書中每個章節其實都緊扣著同一事件,只不過從不同人的觀點切入,呈現的細節便有或大或小的差異。前一個人所認為的「事實」,到後一位當事人現身說法後,有時反會被全盤推翻,道出所謂「事實」其實是相對、多面,而不是一般認為的那麼絕對單一。

 
這部片的武打場面不多,但場場經典,而且恰到好處,做到不是為打而打,甚至為藝術而打,而能達到推動劇情、牽動觀眾心弦的效果。甄子丹酣暢淋漓、令人目不暇給的動作設計,讓人看得直呼痛快、回味再三;被導演「逼」出來的屋頂跑酷,雙方沒吊鋼絲,憑真本事在宛如義大利山城的民房上騰躍飛奔,也逼真得令人讚嘆。
 
要說缺點,大概只有劉金喜被十三娘逼急,終於破例動手那幕,導演用了一百八十度(?)旋轉鏡頭,外加「耀眼的光芒」處理,在我理解中,這種拍法的目的只有一個:展示給觀眾看,我們的英雄終於要站出來懲奸除惡了。
 
問題是放到劇情中,根本不是如此,這一刻意味著的,不是英雄拯救無辜百姓,而是「好人劉金喜」或許會就此消失。因此這樣的鏡頭反而顯得滑稽。在我看來,與其刻意營造「偉大」氣勢,還不如渲染劉金喜此舉的悲壯來得有意義。好在這種鏡頭只出現過一次,其他諸如搖滾現代風配樂、風格化的影像敘事,以及盡可能「去英雄化」的角色塑造,在在使這部片如陳可辛所說,「與其他武俠片很不一樣」,我也就不去計較小節了。
 
總而言之,有了這層理解後,再回頭去看『武俠』這個片名,就會知道它的必要,以及不可取代性。

 
[同謀者]
 
「世間萬物是由千絲萬縷的緣分連結著,一個人犯了錯,就是眾生犯錯,每個人都是同謀者。」
 
劉金喜引述的這段佛教因緣說,正與片中的武術觀遙相呼應──人體每根經絡都互相連結,擊中一個關鍵點,就能引發連鎖效應,致人於死。同時,這段話也貫串了『武俠』的劇情──與世無爭的偏遠村莊之所以陷入危機,劉金喜之所以被迫自斷一臂,七十二地煞中的三人之所以慘死,都肇因於徐百九對「法」的執著。
 
但繼續追究下去,要不是閔東生二人搶劫,劉金喜不會出手殺人,徐百九也不會到村莊查案;要不是劉金喜武功高強,又無法見死不救,死的就是村民而不是閔東生二人;要不是徐百九吃過心軟的虧,不會如此不近人情,以法作為唯一依歸;要不是……

 
一層層推衍下去,是無數複雜的「因」,造就了無數必然的「果」,萬事萬物互為因果,每個看似偶發的事件,都是眾多「因」累積而成,或許冥冥之中早已註定。既然如此,劉金喜也就無需刻意為過去的行為贖罪了。從片中的蛛絲馬跡推敲,他其實已做了夠多:他不再吃肉,是阿玉體貼的好丈夫,方正和曉天慈愛的好父親,也是鄉里間有口皆碑的大好人,透過發展紙廠,某程度上促進了地方繁榮。
 
如果說這些還不算贖罪,我實在也不知道他還能做些什麼了。

 
殺了閔東生二人後,劉金喜在家悶悶不樂,阿玉安慰他:「他們都是壞人,你做的是對的。」換作別人,或許能因此釋懷,但劉金喜不是別人,他是曾殺人不眨眼的唐龍(一般定義的壞人)。花了整整十年設法變成另一個人,卻仍無法擺脫戾氣,一出手便是殺著,對他而言最大的打擊莫過於此。
 
或許早在十三娘當面質問之前,他已在心裡自問過:「你還敢說你不是唐龍?
 
無論再怎樣掩飾身份,一個人的歷史都不是說抹去就能抹去。殺手集團出身的唐龍就算想要保護別人,也只懂得殺人這個方法。

 
[唐龍vs劉金喜]
 
有人說,唐龍因一個垂死孩子呼喊的聲音而醒悟,心理轉折頗為突兀,欠缺一個完整的交代。但我覺得多作描寫反而畫蛇添足。很多東西正是因為不明說,所以有想像空間。正如陳可辛所說,他原本拍了一些畫面來描述這件事,後來沒放進戲院版,因為他覺得「力道夠了」。
 
在我看來,唐龍不一定是在那次事件後立刻離開七十二地煞。那一刻帶給他的影響,或許只是驚覺人與畜生畢竟不同,從而對父親灌輸的觀點產生質疑。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一粒石子投入水中,便能引發陣陣漣漪。只要一個念頭滋生,就會在心裡萌芽,成長,就很難再心安理得過從前的日子。當懷疑逐步擴大到難以忍受,也就是他逃離的時候了。
 
就算唐龍立刻離開,也不是不可能。人的感情是很奇妙的,條件相差十萬八千里,怎麼看都毫不相襯的兩個人,可能會忽然看對眼,瘋狂愛上彼此;兩個性格南轅北轍的人,也可能會在機緣巧合下,結成莫逆之交。只要和感情牽扯上了,就往往難以解釋,比如一見鐘情,誰能說出個道理來?

 
猶記得古龍名作『多情劍客無情劍』裡,郭嵩陽只因為李尋歡說了一句理解他的話,便自願代李尋歡與上官金虹決鬥,但他們非但不是朋友,甚至連話都說不上幾句。當時李尋歡感慨:「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有時實在很難瞭解。他的確為很多人做過許多事,那些人有的已背棄了他,有的已遺忘了,有的甚至出賣過他。他並沒有為郭嵩陽做過什麼,但郭嵩陽卻不惜為他去死。
 
既然難以解釋,或許只能歸諸一個「緣」字吧。

 
話說唐龍詐死想騙走昔日同伴,結果計劃失敗,竟然是因為這些兄弟對他的不捨與哀悼,這樣的安排固然十分諷刺,卻也道出七十二地煞的態度──對於外人,他們殺不足惜,但對同胞,卻打從心底愛護(想想一般人對畜生及對人的態度有多不同就能瞭解)。這份無條件的信任,就連眼見唐龍在徐百九手下「復活」也不曾動搖。因此看見唐龍甦醒,他們非但沒有察覺受騙,反而滿面狂喜,那一刻讓我很是感慨。
 
要對這樣深厚的感情背過身去,實在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啊。
 
 
 
「你還說你不是唐龍?」
「你還是唐龍!」
 
兩句話先後出自十三娘之口,一是唐龍被迫動手,悲憤之餘宣洩似的殺了昔日同伴時。十三娘這麼問,就像在說:「一介村民劉金喜,那來這麼凌厲的武功?」二是唐龍與她打鬥時,先是下不了手,後是忍不住出手相救,她不禁流淚,帶著淒絕豔絕的微笑說:「你果然還是唐龍。」
 
──只要是為了保護村人,「劉金喜」誰都可以殺,包括搶劫的強盜和七十二地煞。但「唐龍」絕不會對同伴下辣手。
 
有人說,十三娘簡直不像去「找回」唐龍,而像是去「殺」他的。我想應該不至於,一來她知道唐龍的實力,知道出手輕重,只要避開要害,應該只會傷了他,不會要他性命。二來她應也被唐龍的態度惹毛了──不肯承認身份,已意味著嚴重的背叛,不只如此,他連昔日同伴都能狠心殺害。驅使她出招兇狠的,應就是這股「遭受背叛的憤怒」吧。
 
而若非因為明白十三娘的話不是謊言,唐龍也不會露出那麼悲傷的表情,眼睜睜看她跌落。

 
我很喜歡編劇安排「自家人動手」這樣的衝突,過去的武俠片(或武俠小說)多是善惡壁壘分明,大俠所需做的,就是把為禍人間的惡人一一消滅。但若對手曾是自己生命中最親近的人,要對彼此拔刀相向,非但毫無快意可言,而且悲壯哀傷的氣氛也濃得化不開。所謂「俠義」、「正義」之名,到了此時,背在身上卻覺無比沉重。
 
看地煞教主悲切地追憶往事,每當瞥見兒子的斷臂,目光就透著心疼;看唐龍默默聽父親娓娓道來,不知不覺也流下眼淚,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方能體會唐龍改邪歸正,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不過我還是很遺憾編劇沒給兩個小孩,尤其是已行更衣禮、年滿十二歲的方正更多戲份。
 
相較於湯唯飾演的妻子阿玉,方正這個角色更有被邊緣化的危機。阿玉的心理轉折至少交代得很清楚,方正卻幾乎是一片空白。照理說,向來敬愛的繼父竟然是武功高手,到村裡殺人放火的強盜又稱他為同夥,應該會給他帶來不小的衝擊才是。無論是唐龍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質問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好;對唐龍感到不滿或陌生,用帶著敵意的目光瞪視唐龍也好;一見到唐龍就充滿恐懼,面對他就嚇得臉色發白也好──我只希望方正給個反應,讓我知道他對這一切、對唐龍有什麼感覺?
 
偏偏這些本該出現的反應,方正一個都沒有。
 
若編劇安排上述任一狀況,製造他們父子關係緊張,到唐龍快死在教主手上時,方正再撲上來喊:「別殺我爹!」順道激發唐龍不顧一切的鬥志,或能為戰局帶來一些可觀的變化吧。

 
這回甄子丹的演出有褒有貶,我個人認為他在眼神上的表現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特別是演悲喜交織之類的複雜情緒時),但他基本上將劉金喜的樸實及唐龍的冷酷,以及兩者間的轉換,掌握得恰如其分。感覺上他比較偏向「氣質派」演員,也就是能從根本上表現該角色的氣質,但內心戲處理得還不夠細緻。不過,某幾場戲,他的表現仍令我眼前一亮。
 
比如在飯桌上回憶愛馬與父親,在酒樓上對徐百九剖白屠殺的心境,他的表情一直很淡,幾乎看不出情緒,仔細觀察,卻會發現他的嘴角在微微抽搐,渾身也散發出一股黑暗絕望的氛圍,顯見內心的澎湃洶湧,就是十分有張力的表演。
 
此外,甄子丹稱職地營造出撲朔迷離的氣氛,被部分觀眾評為「木頭」的無機質眼神,在某種程度上也使劉金喜更顯得高深莫測。若不是觀眾可以從他本人的「演員定位」直覺猜到他的角色走向,光憑他的演出,是很難立刻斷定劉金喜是好是壞的。

 
[法vs人情]
 
因為一次差點致命的謀殺,徐百九在人情與法理之間,選擇了法理。很多人討厭他,認為若不是他死咬唐龍過去的罪證不放,不會惹出那麼多事,也不會使那麼多無辜的人受害。但我覺得他對「犯罪」這份超乎尋常的執著,或許是他的一種贖罪方式,對因他一時疏忽而被毒死的夫妻贖罪。他對犯罪者的不信任,或許也正反映他內心的自責與悔恨。
 
對他來說,這是他的「心結」,他不再相信人會改變,設法用針炙壓抑自己天生旺盛的同情心,想要變得鐵面無私。站在執法者和受害者的角度,不能說他錯了。想想至今仍引發極大爭議的廢除死刑之說,社會大眾對唐龍這樣的殺人犯,理應是萬分唾棄的,但觀影時大多觀眾反而會站在唐龍那邊,為什麼?因為他看起來是個大好人
 
那麼,是不是只要每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變成大好人,我們就該不計前嫌,放他一馬?

 
「他想做一個好人,你為什麼不放過他呢?」
「我們抓人不是為了讓他做一個好人的,是為了法。」
「如果法不能使一個人變為好人的話,那法有什麼用?」
 
姜武的角色跟徐百九的這段話,就像重人情的中國社會與講法理的歐美世界在對話。孰是孰非、死刑該不該廢除之類的問題,因為牽扯太多,在此就不多說。提出這點只想表明,徐百九的堅持不是沒事找事,只是寧枉勿縱。無論這樣的態度是否正確,為了實現這份「正義」而賠上私生活(不惜預支五年薪俸、婚姻破碎),仍讓我肅然起敬,因為他其實不必做到這種程度。

 
「頭兒,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道啊?」
「在什麼樣的世道就做什麼樣的人,你以為人做得了自己的主嗎?」
 
雖然內心仍抱著「法與人情,孰輕孰重?」的疑惑,徐百九仍帶著賄賂得來的腰牌和捕快,浩浩蕩蕩地踏上追捕劉金喜之路。到最後,他都沒給出一個結論,但他義無反顧地幫助劉金喜的選擇,又似乎是最有力的回答。
 
自他開始以針壓抑同情心,便不斷出現在他周遭,時刻提醒他「法之重要」的分身,望著垂死的徐百九,緩緩流下了眼淚。我本來想不通他為什麼流淚,最後又泛起一絲釋懷似的微笑?後來我隱約想通了,這淚像是在說:「最終,你還是放棄法,選了人情啊……」接著那笑又像在說:「或許這樣也好。你是死得其所。」

 
徐百九一直認定劉金喜的好是裝出來的,雖然在追查與試探的過程中,他往往信心滿滿地上陣去,灰頭土臉地敗下陣來,因無意間揭開他人內心的傷口,陷入自我厭惡與懷疑的深淵,但因他具備敏銳的觀察力、豐沛的武學知識,與清晰的思辨能力,最後又總會出現一個決定性的關鍵,證實他所有的假設。
 
換作我是徐百九,大概也會越想越覺得劉金喜城府之深,實在令人心驚。他明明本領高強,卻裝成毫無武功,讓徐百九將他甩入急湍、砍上(恰好避開要害的)一刀,又用一個動人的「屠夫」故事試圖混淆視聽。追溯到更早的驗屍查案,仔細觀察劉金喜,他的眼神早已處處留心,全然不似一旁的阿玉那麼單純無心機。前面我說過劉金喜在家悶悶不樂,從另一個角度看,也可說他其實在騙阿玉,心裡真正煩惱的不是兩條人命,而是該怎麼躲過徐百九不饒人的追查。
 
當然,最後真相大白,劉金喜的苦肉計和謊言都不是出於惡意,也並非全然虛構,但在一切還處於混沌不明的狀態,徐百九會有這樣的猜想,也在情理之中。

 
當他知道劉金喜放了他是出於信任,正如他當年信任偷養父母錢的少年,一直困擾他的心結,或許也在無形中解開了。他想試著再相信一次,於是提出讓劉金喜詐死的計劃。
 
如觀眾所見,這計劃最後以失敗告終,我注意到,當七十二地煞與醒來的唐龍相視而笑(當然,唐龍的笑與他們的笑,意義絕對不同)時,旁觀的徐百九表情頓時一陣扭曲。那瞬間他一定在想:「糟了,我竟然又蠢到相信他!他說不定只是想藉此與同伴會合!」
 
直到唐龍以最決絕的方式表達漂白的決心,徐百九才在震驚中終於領悟到:人真的可能改變……
 
因此我覺得徐百九追求的其實不是法,而是一個讓他再度相信人的理由。因為從他的表情眼神來看,不近人情的冷靜(冷酷)執法者,終究是他的努力目標,不是他的本性。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編導在前半安排徐百九做為主要敘事者,後半卻讓他成為故事的一部分,不再交代他的感覺與想法,就像高村薰的推理小說『馬克斯之山』,或者東野圭吾的『白夜行』一樣,任由觀眾自己去想像。因此,上述不過是我的個人解讀,當然也可以說徐百九後來所做的一切還是為了法,是為了順利把唐龍抓回去受審,又不連累無辜的村民,只算暫時結盟,擊退共同敵人後,照樣壁壘分明。
 
但無論怎樣解讀,對我來說,「試著解讀」本身,已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因為它能引領我去思考更多(看這篇文章越寫越長就知道了)。
 
因此我喜歡『武俠』這部電影。它在陳可辛高明的敘事下,節奏緊湊,一個武俠界的老梗(漂白歸隱的江湖人)變得充滿張力與魅力,時刻扣緊觀眾心弦,在細節上既能呈現人物細膩豐沛的感情,讓觀眾自然融入角色心境,產生認同喜愛、同情擔憂的情緒;而且無需贅言,祥和美麗的農村畫面,與洋溢其間濃濃的人情味,已道盡劉金喜為何甘願捨棄一切去追求。對我來說,這已構成一部成功的電影。
 


整部片最讓我驚豔的是金城武。老實說,我一直不覺得他有多帥,總覺得他的長相有那裡怪怪的(金城迷別K我),對他過往的電影,印象最深的也僅止於軍教片系列和『重慶森林』,這是第一次,我發現他的演技很有火侯,不只在眼神,就連聲音表情、走路姿勢(肢體語言)等,也處理得一絲不茍,將徐百九的神經質把握得不慍不火,一舉一動無不帶有讓人忍俊不禁的自然喜感與黑色幽默,讓我對他不禁刮目相看。
 
純就演技論,他的表現是最讓我回味無窮的。

 
[見山還是山]
 
有一種爛片,是真的無庸置疑的爛;但也有一種,是它的好,觀眾看不懂,或者不符期待所致。我最愛講的一個例子就是『王牌冤家』,當初它在台灣上映時,片商為了票房考量,硬是把這部寓意深遠的劇情片套上金凱瑞電影的「王牌」之名,結果衝著金氏喜劇進戲院的觀眾大失所望,不愛金氏喜劇的觀眾也不買帳,導致一部經典好片票房失利。
 
拿武俠片來說,另一個有名的例子則是王家衛的『東邪西毒』。當初它在港台上映時,期待看巨星演出武俠片的觀眾,從頭到尾只等到塞牙縫也不夠的一丁點武打戲,其他都是張國榮的喃喃自語,與幾個渾噩度日的角色,因此許多人批它根本是冒牌的武俠片,票房之慘淡自不在話下。
 
直到數年後,或許也是社會的審美觀與潮流變了,它的藝術價值才開始被影評與觀眾所重視,還它一個應得的評價。
 
這回『武俠』在中港台上映,同樣得了兩極化的評價,在歐美則似乎較被接納(入圍坎城影展、觀眾看完首映數度鼓掌),讓我聯想到張藝謀的『英雄』、『十面埋伏』,與黑澤明這位導演。我不知道這部片究竟是在根本上爛,還是觀眾誤把珠玉當糞土,要經過多年沉澱才能平反,總之我認為要欣賞這部電影,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抱太多預設。
 
期待陳可辛導演的,想看更深入的思想與人性探討;期待甄子丹的,想看更刺激精彩的武打;期待「武俠」二字的,想看大俠經世濟民、快意恩仇的情節──有了這些先入為主的想法,一旦期待不符,就會因失望而忽略了電影本身的美好,大肆批評。其實換個角度去看這部古龍式的、描寫「個人之俠」的小品電影,會發現它還是頗為豐富耐看。

 
電影的開頭與結尾,都在描寫劉金喜家一天的開始,但經歷種種曲折,觀眾都知道,在終場時,一切都已不同了。形於外的有劉金喜的斷臂,形於內的有家人間更緊密的感情,及阿玉終於突破心防的一句「晚上見」。我想起之前在武俠版看到的一篇傑出短篇『華陰失馬記』,正也是這種「開頭見山是山,中途見山不是山,結尾見山還是山」的結構,然而,『武俠』更有雨過天青的歡快舒暢,以及恩仇付諸笑談中的恬淡悠遠。

 
[題外話]
 
一、飾演曉天的小演員超級可愛,圓滾滾的眼睛像小狗一樣,真是我見猶憐。

二、第一次看湯唯演戲,她的長相比我想像中還要稚氣,剛開始看她演媽媽,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也看不出她演技的出彩之處。直到看到第三遍,才越看越看出她舉手投足的戲味來,不知不覺喜歡上她甜美溫暖的笑容。

 
三、用唱歌表示心情的村民,真是太可愛啦!
 
四、人真的很奇怪,第一次看時,明明無法理解那些正經的場面竟有人笑,之後每次看,卻都期待觀眾在那些橋段發笑,我是被觀眾的笑制約了嗎?

 
五、唐龍的斷臂純粹是丹哥的臨時提議,大部分人都將它解讀為「向第一代斷臂刀──王羽」致敬,但我覺得從劇本的角度考量,加插這場戲的確增加不少戲劇張力,比如我看到那一幕時,想到接下來跟教主的決戰,心就不禁涼了半截,超擔心劉金喜一家大小的安危。
 
不過它最為人詬病之處在於「斷的是左臂而非右臂」,雖說背後原因應該是丹哥匆促之間,來不及練左手使刀(當年王羽練了三個月),但我還是覺得導演該給個足以自圓其說的解釋。
 
此外,我也好奇七十二地煞對同伴的認同有沒有等級之差?否則為什麼那麼輕易就放過唐龍,不追究他殺了教中三員大將(包括教主)?

 
六、徐百九身中劇毒這點,我一直以為導演鋪這個梗,到後來會有所作用,想不到之後就沒再出現過了,有點可惜。
 
七、我想看導演的刪除片段啊~超值版DVD快出吧!



主要是想看這個(金城武被刪光光的打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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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材自冒險電玩的超級歡樂惡搞劇(註一)
我自己也充滿期待……
 
(原文出自「TVfan」雜誌七月號)
在不知名疫病蔓延的世界,濫好人義彥被選為勇者,為了拯救村莊,踏上冒險之旅……這部向世界知名的「某RPG(角色扮演)電玩」致敬的冒險動作劇,挑戰以深夜劇的緊縮製作費,來拍出豐富的內容。負責編導這部喜劇的是福田雄一,主角義彥則由山田孝之飾演。
 
「我和福田導演都是『某電玩』迷,因為之前從沒人試著把它拍成惡搞劇,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想演看看。不只是玩過電玩的人,就算從沒接觸過這個遊戲,也能被福田導演的笑料戳中笑穴。義彥的個性很認真,但他說的話總是有點少根筋,而且會盡全力去做一些無聊的事,笑點就在這些地方,所以很遺憾,這部戲裡完全沒有感人的情節(笑)。」
 
『不花錢的笑料』嵌鑲在劇中各處,俯拾皆是。
 
「比如說騎馬的場面完全沒拍出馬。詳情請各位自己收看,總之拍出來的效果好到把大家都嚇了一跳。還有就是不管去到那個村莊,演村人的都是同樣那幾個臨演,會有『唉呀唉呀,不是之前就看過你了嗎!』的感覺。有些在電玩裡理所當然的事,實際上演出來,也會變得有點怪異呢(笑)」
 
義彥將在旅途中遇到充滿個性的伙伴,不過……?
 
「他們都是很強力的後盾(笑)。每個演員都很有趣,尤其是宅麻(伸)先生,想不到他竟然願意演出這部戲(笑)。他會用那低沉沙啞的聲音,說出小學生程度的低級內容。雖然拍攝進度很趕,但我演得很開心。只是,在當場氣氛下會令人發笑的東西,隔了一層電視螢幕,有時趣味性會減低一半,關於這部份,我是抱著信賴福田導演的態度來演。因為福田導演說過:『有趣到我都捨不得喊卡了!』因此我自己也對到時播出的成品充滿期待。」
 
註一:Parody指的是諷刺性的模仿詩文、圖畫或影片,我不知道該怎麼翻才能確切表達其意,索性採用了較狹隘的「惡搞劇」,請多包涵。
 
 
山田孝之演出「前所未見」(?!)的勇者

(原文出自這裡
 
「這部前所未見的連續劇肯定會讓人耳目一新,帶來和電影『駭客任務』剛上映時同樣的衝擊。」
 
雖然山田並未說出口,眼角盈滿的笑意卻像在說:「呵呵呵,因為我真的很期待看到成品播出嘛,因為真的很棒嘛。」在拍攝已經結束的此刻,山田看起來一臉滿足。
 
他飾演的是主角,勇者義彥;原創劇本則由身兼廣播劇及影視編劇、多才多藝的福田雄一所寫。不過,可以從中明顯地感受到拉抬昭和60年代家庭遊戲機的國民冒險RPG遊戲的世界觀。
 
這部戲以全國被蓊鬱森林所包覆的時代為舞台,描述在疫病四處蔓延,奪人性命之時,為了拯救整個村莊,青年義彥被選為勇者,帶著傳說中的寶劍,踏上冒險之旅。他的使命有二:一是帶回可以治療村民的藥草,二是救出半年前一去不回的父親輝彥。

  
「不用說,玩過『某冒險RPG』遊戲的人肯定會看得很開心,希望連沒玩過這遊戲的人也能毫無阻礙地融入劇情。」角色們的造型都比照電玩設計,製作人員為了讓這部改編作品得以順利推出,四處奔走,取得電玩相關機構的許可。「等這部作品成形後,其他電視台一定會為被我們捷足先登而悔恨不已。」
 
擁有獨樹一格幽默世界觀的福田導演,在他首次執導演筒的電影『星降大洗城』(2009年)中,曾與山田攜手合作。「福田導演是那種,就算在別人眼中很無聊的事,也會認真去做的人(笑)。感覺他這次又拍出一部了不起的作品。」同為電玩的超級愛好者,這回連續劇的邀約一找上門,山田便毫不猶豫地答應演出了。
 
演出純潔的義彥一角時,山田將重點擺在武士般的形象上。特意用低沉好聽的聲音說話,總是一副認真帥氣的模樣,就是詮釋這角色的基本方針。在不知不覺間逗笑觀眾──就是他的目標。
 
「笑對每個人來說確實是必要的。總之,在這部作品中,我想把觀眾逗笑,也想讓自己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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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怕生
喜歡綠地
想和小猴子一起暴走?!
 
孝之君目前在NHK的晨間劇『水姑娘』與週日劇場『好想好想談戀愛』,分別飾演主角的弟弟‧惠達,以及與有夫之婦展開一段柏拉圖式戀情的高中生‧涉,演出精彩,其活躍的程度,幾乎每天都能在電視上看到他的身影。當我們試著深入碰觸這個純真、嗅得到青草氣息的美少年的心,意外發現他具有男子氣概、幽默的天然系的一面。
 
怕生。對話總是一句結束。
 
我在之前的Junon專訪曾經提過:「不會改變髮色」,但現在卻是褐髮造型。這是為了符合角色才染的,不是我出爾反爾喔(笑)。只是就算戲拍完了,我也不會去管它。因為我本來就不太在意下次該染什麼顏色,或者要不要把頭髮染回黑色之類的問題。但平常看其他人,我也覺得褐髮比黑髮來得有輕盈感就是了。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堅持。比如說,就算我想把頭髮剪得這麼短,因為工作的關係也不能隨心所欲,所以,有想留的髮型時,就會在心裡稍微期待:「這種角色會不會上門來呢?」你問我結果?最後大多都只是想想而已(笑)。
 
現在同時有兩部戲在拍,真的很忙。今年我幾乎都沒有休假。老實說,工作繁多生活充實,和忙到喘不過氣來,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笑)。現在一星期幾乎每天都奉獻給『水姑娘』和『好想好想談戀愛』了,心情上實在不太能放鬆。
 
但是拍攝現場真的很開心喔。拍『水姑娘』也是,我越來越能融入大家了。大概是因為拍完『感應少年2』後,我就一直在拍NHK製作的戲,比較容易適應的關係。無論是『水姑娘』還是『好想好想談戀愛』,都可以輕鬆地和導演或編劇討論自己對角色的想法、想怎麼演等等,不過我不是一口氣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而是用有點畏縮膽怯的態度就是了(笑)。我想要盡量講出自己的意見。雖然有時說不出口,但我正在慢慢進步中。
 
我和其他演員不太能交談呢。雖然大家都特別關照我,經常主動找我聊天,但我因為緊張,什麼都說不出來。演『好想好想談戀愛』時,現階段幾乎沒有跟其他演員一同出現的場景,接觸的機會也因此減少,而且大家通通都是大人了,也不知該跟他們聊什麼才好。我是真的很想跟大家交談,但對話總是一句話就結束了。比如人家問我:「山田君覺得如何?」我只會回答:「這個嘛」之類的。就算進入下一個話題,也還是一句「這個嘛」就結束了,只能在心裡吶喊:「啊~完了~」(苦笑)。而且我很不擅長主動跟人攀談。首先就想不出該跟對方聊什麼了,總是抓不到時機。會不會是因為我把全副精神都放在演戲上了,才無法好好跟別人閒聊呢?(笑)
 
雖說如此,但我有在努力改正自己怕生的缺點喔。比如接受這類專訪時,會盡量主動滔滔不絕地講話(笑)。

 
因為是朋友
所以能設身處地理解對方
 
我在『好想好想談戀愛』裡飾演的涉,把素未謀面的家庭主婦織江(岡江久美子飾)當成24歲的空姐,喜歡上她,但目前兩人的對手戲主要是透過電話,並不是面對面地演戲,要表現出感情的微妙處,實在很難呢。事實上我和岡江小姐也沒什麼接觸,比如說就算出同一個外景,也是我站在天橋上,岡江小姐在咖啡店裡打電話之類的,問我感想如何,我只能說「好熱啊~」之類的(笑)。
 
涉和織江在劇情設定上,是透過交友電話認識的,你問我覺得這樣的邂逅如何啊?讓我想一想(笑)……嗯,關於他們認識的管道還有待商榷,不過他們雙方的情感羈絆,我覺得非常棒。搞不好是目前為止出現在連續劇的戀情中,我最喜歡的一種。像是把不能對別人說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對方,什麼都能坦誠以告,看的時候我覺得這樣真好。不過,一般觀眾或許會覺得身邊有這種人在就好了,但我還不到那種地步啦(笑)。
 
仔細一想,換作是我絕對做不到。我從來沒有打過交友電話,也無法打給素未謀面的人,所以我覺得涉實在很有勇氣呢。還有,我想涉一定是個正向思考的人,要不然絕對無法做到那個地步的。光這點就與我不同了,老實說,要把煩惱向不熟的人傾訴,對我來說是不可思議的。因為若易地而處,我是那個聽話的人,突然聽到不認識的人對我說:「在我身上發生了這種事」,到頭來對那個人還是一點也不了解。
 
我覺得要設身處地站在對方的立場,從他的角度思考並不容易。「為什麼這個人會為這種事煩惱呢?」說不定會出現這樣的想法。這樣子有辦法好好給對方意見嗎?我並不是要否定那些用這種方式來往的人,只是我自己不會想這樣做而已。我會把煩惱告訴朋友,雖然我的朋友不是很多,但我有無話不談的朋友,是來東京後認識的,有些年紀比我大,有些比我小,因為他們都很了解我,對他們傾訴苦惱後,心裡就會感到輕鬆一點了。

 

我喜歡動物。
但要是怎麼叫都不過來的話……
 
只要是自然的東西,我通通都喜歡。比起灰色的混凝土,我更喜歡綠地,它會令我感到安心,但我討厭蟲就是了(笑)。之前我早三十分鐘左右到達綠山(攝影棚)的時候,沒有待在車裡,而是到外面去,坐在草坪上讀劇本。我看到有鳥飛來,抱著一絲期待:「不知道牠會不會停在我肩膀上?」一直叫牠,但牠最後還是沒有過來(笑)。動物就是叫牠也不會靠過來的生物呢。我只是普通地在那一帶散步時,要是發現貓之類的動物,就會試著叫牠一陣子,要是牠過來,我就會覺得真的好可愛,但要是牠不來,我就會有點火大(笑)。心想:「不來就算了!」然後「哇!」地(突然把身體向前傾)把牠嚇走(笑)。
 
我喜歡哺乳類,像是貓狗等有毛的動物。我很想養動物呢。像是小隻的狗,還有,不是有這~麼小隻的猴子嗎?我想養那種猴子。回家的時候看到牠滿屋子亂跳,我覺得很棒。我想跟猴子一起放縱自己。牠不是會在房間裡到處騰躍嗎?我也想跟牠一起跳(笑)。如果我有養寵物的話,我想一直跟牠在一起,拍戲的時候也想把牠帶在身邊。有些演員不是偶爾會把自家寵物帶到片廠去嗎?看到乖乖在旁等候主人的寵物,我就覺得好可愛,好羨慕喔。無論我養了狗還是猴子,一定會對牠們說話的。說是像朋友,不如說像弟弟一樣,會邊看電視邊對牠們講話。不知道我會不會跟牠們吵架呢?不過因為牠們很可愛,應該不會跟牠們計較吧(笑)。
 
不過就算要養,也是以後的事了。因為目前比起私生活,我更關心工作的事。我想演看看的角色接二連三地出現,一來,作為演員,要想把這條路走得長久,最好多挑戰不同的角色,二來,我自己也不想被定型。「山田君就是這種感覺的演員吧?」我總是想在正面的意義上,背叛觀眾的這種期待。目前我最想挑戰的是反派角色,比如可怕的殺人犯,還有在一般連續劇裡,會讓看的人都「嗚哇~這傢伙真討厭!」感到不舒服的那種角色。超想演看看無藥可救、讓觀眾覺得煩躁厭惡的可憎傢伙呢(笑)。
 


[8/4補充] 我實在有夠蠢,竟然在資料夾分類時不小心把Potato和Junon的內容搞混了,一直以為兩邊都缺頁,其實都好端端地待在不同的資料夾裡,結果幾年前就翻過的上半部,這次又糊裡糊塗地重翻了一遍(囧)。

之前多少有些翻錯的狀況,這回問了日本朋友,終於可以一一修正過來。不過重看過去翻的版本,有些語句我倒比較喜歡以前的表現方式,果然不同時期就有不同時期的翻法,讓我感到頗新鮮有趣。

[寫在後面] 最近語言交換最大的收穫,就是終於可以把山田君的訪談通通翻出來重新整理一遍,而且不懂的地方都有native speaker可以問,真是太幸福了!不過當場念過去,覺得理解上沒問題的部分,後來翻譯時往往發現語意還是有不甚明瞭的地方,得額外花時間推敲(日文就是這種省略多、麻煩多的語言!對外國人來說),看來下次應該要更加謹慎,把每句都確實弄懂才是。

話說回頭去看十年前左右山田的這篇訪問,覺得格外有意思。一來,他想挑戰的反派,已經差不多都演過了。無藥可救的有亮司,面目可憎的有陽介(雖然我始終不討厭他),殺人犯有田島,再往前推到他可口時期,也演過『天咒』裡發狂的中學生(那角色是真的讓我感到很不舒服),可以看到山田正一步步實現他演反派的計劃(喂!喂!)

不過另一方面,耐人尋味的是,明明是自己想演的,在演亮司的時候,山田卻在訪談裡不只一次說過,他不懂亮司這傢伙腦子裡在想什麼,為什麼會有可以為雪穗犯盡一切罪的想法,啊不然他到底是想要怎樣?XD

總之我很好奇現在山田若養了小動物會怎麼樣?會不會整個人變嗨呢?其實我還蠻希望他養的,這樣就算演了黑暗的角色,心靈也有個依靠(誤),不至於一直陰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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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川荷爾摩
 
好像很多人對『鴨川荷爾摩』感興趣,都是受作者萬城目學的另一部小說『鹿男』或由它改編的日劇『鹿男與美麗的奈良』所影響:因為『鹿男』太讓人驚豔,看完書還意猶未盡,索性回頭找來這部同樣「戰績輝煌」──一出版便囊括《書的雜誌》2006年度娛樂小說第一名、「KING'S BRUNCH」BOOK大賞新人獎、第四屆Boiled Eggs新人賞、入圍2007年日本全國書店店員推薦票選【書店大獎】──的小說解饞。
 
我從未接觸過萬城目學的其他作品,也沒看過『鹿男』的日劇,之所以被這本書吸引,只因為它的改編電影是由山田孝之主演。不過看完電影後我非常失望(心得容後再敘),論創意,論感動,論對「青春」二字的理解,電影的改編都遠不如原作,完全曲解了原作構築出的美好世界,但也正足以說明,類似的故事框架,處理得好與不好,帶給人的感覺就會有天壤之別。
 
「荷爾蒙」在日語中,除了生理激素,也可以指豬牛內臟的燒烤。但「荷爾摩」跟這兩項定義完全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它指的是一種聞所未聞、前所未見的特殊競技──分據京都東西南北四方位的四所大學內,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為名的社團,夾其千年傳承的歷史,率領成千上百長得像「茶巾絞點心」的迷你小鬼(或稱式神),展開兩年一度的淘汰決勝戰。
 
雖然是處女作,但『鴨川荷爾摩』無論故事編排還是文字風格,都毫不給人生澀的感覺。作者運用天馬行空的超凡想像力,為這個匪夷所思的競技活動,設計了各種趣味盎然的規則與細節,在生動流暢的敘述中,一點一滴填上血肉,使它更趨立體、飽滿、真實,讓人情不自禁信以為真。不僅如此,作者說故事的技巧堪稱高明,舒緩有致的敘事手法時刻抓緊讀者的心,不時來點懸疑,在章節開頭無預警地丟出一兩顆震撼彈,也吊足讀者胃口,一不小心就泥足深陷,到達手不釋卷的地步,轉眼間就是書頁盡頭,令人大呼過癮!
 
但是,若只有刺激的攻防對戰,我想我不會這麼喜歡這本書。
 
就像標榜「青春熱血」的運動漫畫,或者慷慨激昂的武俠小說一樣,深深打動人心、讓人回味無窮的「熱血」,永遠不會僅來自比賽或決鬥本身。「不為什麼」的義氣、互相包容的友誼、酸甜交織的初戀、互相理解的愛情、心智的成長與成熟,所有與「人」相關的豐沛情感與個性,才是真正吸引讀者的關鍵。
 
──回首這一年來自己的毫無作為,一股令人咬牙切齒的遺憾就席捲而來。我一再責怪自己,不管結果會有多難堪,都該表明自己的心意。更好笑的是,在我內心深處竟然覺得自己失去了她。其實,那談得上失去呢?我根本連嘗試得到她的決心和勇氣都沒有。我的心破了一個洞,泡在苦汁裡的悔意不斷從那裡溢出來。
 
──所謂虛無,不就是什麼都沒有嗎?而空也是什麼都沒有。但是,我認為空的思想應該比什麼都沒有包含了更深的意義。就像藍天,實際上看起來什麼都沒有,卻存在著讓生命運行的所有要素。
 
──我要讓所有的事付諸流水,讓我冥頑的心隨波而去。我要原諒所有的一切。我仰望天空,讓蒼天填滿我的心。
 
作者把一項虛構的競技寫得精彩紛呈,毫不給人故弄玄虛或浪費生命的感覺,固然令人驚嘆,能視情況把高深的兵法引入青春小說,也很不簡單,但最讓我心折的,還是角色間的互動與情誼。萬城目學的文字流暢易讀,看似樸素簡單,毫不花俏華麗,寥寥數筆勾勒出的人物圖像,卻總能精準呈現社會上某一類人的樣貌,對人心的敏銳觀察發人省思,卻絕不沉重。幽默風趣的敘事風格貫串頭尾,直到最後都不減趣味。
 
──現在,我的心正與「不被束縛的心」對峙中。我的心被早良京子和她的鼻子五花大綁,動彈不得了。
(中略)以實際狀態來說,我跟早良京子已經形同訣別,所以剩下的是「我的心」的問題。是我自己願意被鎖鏈綑住的,現在我要自己砍斷鎖鏈。若從高村所說的「空」的教諭來看,我現在需要的絕不是用來砍斷鎖鏈的大斧頭,而是放鬆力量,等待鎖鏈自行脫落的「不被束縛的心」。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從不同的角度看去,加上個人的解讀,就會呈現不同的面貌。『鴨川荷爾摩』的故事其實再簡單不過──自我中心的主角為了心儀對象,糊裡糊塗加入詭異社團,經過種種挫折與失敗,終於找到真愛和自信,也開始懂得為人設想。起承轉合其實都是遵循舊有套路,之所以仍引人入勝,主要是拜作者看事情的獨特角度所賜。舊瓶裝上新酒,也能帶來十足的新鮮感。像是主角容易「愛上」女生的鼻子,受到打擊便在家裡「閉關淨化」,與所有「不潔的外界事物」隔離等,往往看著看著忍不住被他的怪堅持逗得噗哧一笑,非但不厭惡他的自私,反而覺得他有趣又可愛。
 
(我猜安倍應該是作者萬城目學的分身吧?記得之前看過一篇電影相關報導,描述作者去片廠探班,他當時就特別提過山田的鼻子,認為山田又高又挺的鼻子和側顏無懈可擊之類XD)
 
在我看來,與其說是「荷爾摩決賽」營造出全書高潮,不如說是安倍的心理,是他的心境轉折與頓悟,帶給我無上的感動與滿足。
 
不只如此,一些出奇不意的發展,也不時讓我感到驚奇、驚豔,甚至驚嚇。比如喊叫「荷爾摩」的真正意義,以及「荷爾摩競賽」的真正目的。乍看之下十足卡通化的可愛小鬼,其本質卻是不可小覷的可怕神明,表面上祂們受人驅使,實際上人類只是提供祂們娛樂消遣的工具,稍一不慎便會有滅頂之災(看到那段我毛骨聳然,事後害怕了好一陣子,綜觀網路書評,會這樣的好像只有我,是我想像力太豐富了嗎?);而看似安倍出於個人因素所引發的事件,其實是冥冥中的安排,是早已注定的「命運」。
 
種種謎底的揭露,為整個故事添上一層神秘的色彩,不再如開頭所見的那般單純,而有些日本傳統神話的陰森味道。
 
豐富多變的層次,也是『鴨川荷爾摩』的迷人之處。
 
看完這本小說,我不禁感慨,為什麼在日本,這種既有娛樂價值又不失內涵的大眾小說,可以得到各種獎項的肯定,在台灣,大眾或奇幻題材卻注定與文學獎無緣,非社會寫實、非複雜技巧、非抽象藝術的作品,就難以得到眾評審的青睞,以致文學獎與大眾口味隔了一道鴻溝,賣得好的(比如九把刀)往往被某些文學作家斥為淺薄,得了獎的則被一般讀者譏笑為不知所云。難道在台灣,這兩者就沒有相互融合理解的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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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老實承認,剛翻開這本『私家偵探』時,是有點難以下嚥的。
 
開頭的戲謔諷刺風格,隱含憤世嫉俗的強烈語氣,以及一大串主角的自白──包括十九歲起得了恐慌症,得按時服藥才能避免失控;充滿銳角的犀利言論導致眾叛親離;與妻子呈感情疏離的分居狀態;辭去大學教職工作,搬到不起眼死巷內打算以「私家偵探」的身份重新省視人生──讓我分神,始終無法好好地融入劇情。
 
我猜是我清醒地意識到,像這類帶有社會道德觀察與批判的小說,大都是作者文以載道的媒介,稍微處理不好,給人的感覺就像在說教,不是用小說來呈現道理,而是為了講述道理而硬編出一個故事,勉強的成份很重,前陣子剛看完的『浪淘沙』就不時給我這種「倒置」的感覺(不過它意不在說教,而是呈現所謂的「史實」就是了)。
 
因此,我以為這部『私家偵探』也是這種混合半自大與小聰明的作品(請容我用這種傲慢的形容),對它下意識地反感。何況,一個在劇場界曾混出名堂,但從未幹過警察或特種部隊,毫無犯罪或心理學背景,不會武術反有一身病痛,別說槍,連先進設備都付之闕如,更沒有相關跟監或竊聽經驗,只憑一雙手一雙腳,一對眼睛一支手電筒,外加閱讀過大量推理小說的腦袋,就能出門查案?!作者是在說笑是吧?
 
於是,就跟大多數人一樣,我起初也對這個名叫「吳誠」的傢伙缺乏信心,雖然他破的第一個案子讓我稍微對他刮目相看,但怎麼也無法產生半點好感,反而覺得他自以為是、愛耍帥,厭惡他不時來一下的傷春悲秋。更無法想像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大案子等著他偵破。一言以蔽之,我對這個故事和這個主角,都不抱太大期望。
 
沒多久,我就發現我錯了,大錯特錯。
 
所有我以為在無病呻吟、東拉西扯、抒發心志的「閒雜」內容,舉凡吳誠的過去,吳誠的心路歷程,吳誠對佛法或台灣社會、案件、兇手的觀察,其實全都是作者匠心獨具的安排,環環相扣地指向最後的真相。作者一點一滴在故事中埋下伏筆,卻如話家常般不讓人輕易察覺,待時機成熟,才稍露線頭讓讀者去拉,而且一次只肯呈現一點線索,絕不急躁求進,因而吊足了讀者胃口。
 
有時我沾沾自喜,自以為已看透後續發展,心情甫一放鬆,卻立刻發現眼前所見不過冰山一角,真正的事實仍有待推翻。
 
讀者與主角,就這樣不斷在預期與推翻的拉鋸中起伏。
 
可以說,閱讀這本小說就像坐雲霄飛車,在極端的高低間倏忽來去,還來不及作出反應,便又到了下一個境界,直到一口氣衝到終點,仍半晌回不過神來。那種神奇的感覺,我幾乎沒在其他推理小說裡感受過(不過我看的推理小說不算多,或許沒什麼參考價值),只能豎起大姆指,由衷地給它一聲:
 
真的讚。有些推理小說太「高深」,壓根兒超出我的智商,在閱讀過程中懶得作推理,只等著看真兇現身,真相大白;有些推理小說則太「樸實」,所有高潮僅在結尾迸發,中間鋪陳卻平靜無波,需要極大的耐心才能撐到那餘韻不絕的一刻。但這部小說很特別,從頭到尾一直在活性化我僵直的腦袋,看似好猜,實則總讓我落空大半,但又著了魔上了癮似的忍不住繼續猜下去。每個發展幾乎只能用「意料不到」來形容,雖然只要找到一點蛛絲馬跡,我便迫不及待地翻到前面求證,但猜到了兇手,猜不透動機,最後仍有充分的意外空間,不得不說,作者的驚人創意與縝密佈局,在在令人驚嘆!
 
越講究秩序的社會越容易出產計劃性連續殺人犯。秩序為脫序之動力,理性助長非理性;人命越有價值,越有人想要人命。
 
身為台灣人的我,也為難得看到一部在地化的推理小說,感到無比親切有趣。經作者娓娓道來,我才驚覺台灣在犯罪上,的確有它與眾不同的「特色」。以往只是感嘆台灣法治亂、街道亂、社會亂,從未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它:亂,也有亂的好處。台灣的犯罪案件往往脫離不了謀財情殺,單純地直指人內心的本能欲望,那些強調法治與秩序,層次井然的國家,比如美國或日本,卻是一拖拉庫精密謀劃酷好凌虐的變態連續殺人魔。
 
所謂物極必反,說的或許就是這個道理。
 
明白這一點後,突然覺得以往所厭惡的東西,都不那麼值得厭惡,甚至在意了。追求極端只會變得偏激,無論要的是光明還是黑暗,任何東西吞嚥太多總不是好事,良藥都會變成毒藥。如果能換個角度這麼想:一個社會、一個人的醜惡,都是為了平衡它的美善而存在的,不急著褒揚美、貶抑(或掩飾)醜,或許焦慮與煩躁就能得到減輕,內心也能獲得少許平靜吧。
 
清醒的心會告訴我,一個充滿了自稱佛教徒的世界,不見得會是一個更好的世界。
              ──宗薩蔣揚欽哲仁波切。
 
小說中不只針對台灣與國外現象做了種種深刻的觀察剖析,也不露痕跡的引入許多佛教思想,卻不讓人感到突兀或枯燥(我是說,在故事輪廓開始清晰之後),手法之高明,正如『達文西密碼』中談及基督教文化。我本人對佛教思想,隨著年歲增長越來越有興趣,看到一部通俗小說能這樣不動聲色地將它穿插在劇情中,以淺顯的方式幫助讀者消化,對作者除了佩服,也多了一份敬意與謝意。
 
而到最後,不可思議的是,我不但不再厭惡吳誠這個人,反而挺喜歡他的,他與那票充滿台灣道地人情味,讓人暖到心裡的可愛朋友們的情誼與互動,與警察間由敵視到攜手作戰的微妙關係,作者也都刻劃得生動自然,入木三分。無論故事設計還是人物塑造,這部作品都十分成熟,加上特殊的題材和話題,若那天拍成電視劇或電影,一定也很有看頭!
 
總之,大力推薦這部『私家偵探』,如果大家不相信它會讓人眼前一亮,就請親自驗證一下吧!
 
 

P.S. 感謝印刻文化提供試讀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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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出自Potato 2001年9月號。

若翻譯有誤,還請指正,
轉載請註明作者與出處,謝謝!


 
要表現出「平常」的感覺很難
但我想自然地演
 
山田孝之在連續劇『好想好想談戀愛』中,飾演青島涉一角,他與透過交友電話認識的織江(岡江久美子飾)陷入戀情,對生父文平(所喬治飾)抱著複雜的情感,涉就是這樣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
 
「雖說導演要我照平常的樣子去演,但是,涉和我本人幾乎沒有重疊的地方,讀了劇本,也經常無法理解他到底在想什麼,要演出來真的很難……所以我現在決定不再想太多,自然地演就好。」
 
涉的興趣是背英文文法,因此常冒出許多很~難的台詞,而孝之君在『水姑娘』飾演的惠達則在玩樂團,需要挑戰從未接觸的吉他,兩邊都很辛苦!
 
「但是,我覺得『什麼都會』比較好,能學到各種不同的技能,也是當演員的好處。今後我除了織江小姐外,會與其他角色有著怎樣的交會呢,我相當期待,涉應該是希望和文平先生一起生活吧。不知道涉之後會有怎樣的變化呢?」
 
認真演出的孝之君,平時放假是怎麼度過的?
 
「睡覺或者散步……(笑)。有時間的話,我會一整天都在散步。就只是隨著心意悠閒地亂晃。還有,我很喜歡自然呢!所以我想到南方小島之類的地方悠閒地待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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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開眼電影網

 
SP──Security Police的簡稱,專門保護政要或污點證人的警官,必要時甚至得以肉身作為盾牌。台灣片商大概是為了吸引票房,畫虎不成反類犬,取了『型男特警』這種連我買票時都會感到丟臉的片名,因此在稱呼上,我還是沿用日本片名,直接稱之為『SP』。
 
繼不少日劇迷批為「雷聲大雨點小」的日劇版和特別篇後,分為上下集的電影版『野望篇』和『革命篇』,無論拍攝時亦或拍攝後,都可謂風波不斷。諸如預算拮据、因女演員懷孕而停拍數月、上映時巧遇東北震災與海嘯,間接衝擊票房等。但在種種阻礙下,電影版仍不負眾望,創下亮眼的票房佳績,正如擺在深夜時段卻收視直逼八點檔的日劇版一樣。
 
主要原因,我想倒不是這部作品有多麼引人入勝,而是它是日本人第一次拍出一部像樣的動作片(劇)。

 
片(劇)中的動作場面的確很可觀。主演岡田准一特地拜師學了三年泰拳,在傑尼斯本就身手數一數二(他在『校園瘋神榜』的「少年岡田」單元,挑戰過無數高難度技能),又屬拚命三郎個性的岡田,結束拍攝時簡直已可稱為「武術家」,連教導他的老師都對他的認真投入讚不絕口。而他在拍攝時也徹底發揮這種宛如「日本成龍」的特性,危險場面全都親自上陣,敬業程度令人敬佩,拍出來的效果也自是不同凡響。
 
只可惜,看得出為了創造「可觀的動作場景」,片中不乏刻意造作的痕跡。『革命篇』這種情況較少,主要是『野望篇』,像是戴著面具的恐怖份子驅車攔路,SP們竟等他們裝神弄鬼,一一搖頭晃腦地出現,才作出反應,看慣好萊塢動作片緊湊節奏的觀眾,對這種為求醞釀氣氛而忽略劇情合理性的安排,應該會忍不住大搖其頭吧。

 
而將篇幅大量撥給動作戲的結果,就是劇情薄弱不足。特別是『野望篇』,看的時候固然緊張刺激,回想起來卻是一片空虛。除了編劇大發慈悲多釋出的一丁點資訊,其他就什麼也沒有了。SP同僚之間的情誼沒有太多進展,兩大主演──堤真一和岡田之間的對手戲,也僅止於撥弄戲迷心弦,使他們心癢難耐的程度。觸及核心,那是壓根兒談不上。
 
其實就是將兩部電影合一,甚至將日劇版和特別篇也加進來,共同拍成上下兩集的電影,應該也沒什麼大礙。

 
岡田和山田(孝之)一樣,都曾在訪談中表示,日本影視界目前最嚴重的問題,是缺乏編劇人才,幾乎清一色改編自漫畫小說或電玩,甚至「原汁原味」搬上螢幕、毫無創新的作品也很多,因此岡田的目標是發掘編劇人才,為影視界注入新血。與得過直木賞的小說家金城一紀合作『SP』,就是出於這種考量。只可惜作為開路先鋒,『SP』的拍攝動機與心意固然令人肅然起敬,成績(收視率&票房)也十分傲人,內容卻因劇情上的缺陷而差強人意,看完後感官刺激有餘,內心的迴盪餘韻卻不足。

編劇好似解開了日劇版以來的謎,又好似只是丟出更多謎團,什麼也沒解釋。結局採開放形式,只讓觀眾自己去猜,站在光與影交界的井上薰(岡田),是否也正站在正義與邪惡的十字路口上?

 
其實我不太喜歡劇情大逆轉,像古龍一樣(身為書迷,我真愛拿他做例子XD),拿出「你身邊最親近的朋友,就是你生平最大的敵人」這一套。倒不是我認為它超現實或牽強,這的確是人生的至理名言,只不過唯有吃過虧的才會真正曉得。

我不滿的是,日劇版中一直關心日本前途,決心改革腐敗的官僚制度,讓政府更加重視SP的保衛功能,那個對現實的無情既無力憤怒,又固執地懷抱理想的尾形總一郎,竟也成了復私仇的機器,所謂「大義」,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個人情仇考量,這樣小家子氣的安排,又如何讓我在同情他之餘,油然生出尊敬之心呢?
 
再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矛盾得不得了。尾形兄弟(這部分真是下集的大爆點,在戲院掀起一陣大騷動)看似恐怖份子的核心人物,實則不過是受恐怖份子利用的傀儡。從言談間可知,這些恐怖份子沒有理想,只是享受著「破壞」與「操縱」的樂趣。讓他們有恃無恐地滲入政府體系,難道是反對愚民政策與無能官僚的尾形所樂見?當他們在國會議堂大張旗鼓地躂伐黑金與貪污,實際上為了達到目的,自己也做著同樣的事,這難道不是「做賊的喊抓賊」,半斤八兩嗎?
 
一個前戲,一個後戲,共同搬演的,不過是一場諷刺至極的鬧劇。
 


電影因這裹著糖衣的空泛「大義」而沉悶凝滯,被迫坐在椅上觀看的我,數度焦躁莫名,好在尾形和井上的關係處理得恰到好處,成了我心目中本片最大的救贖。雖然他們之間曖昧到有點超越「上司與下屬」,甚至「知心好友」的關係(連「我只願死在你手上」這樣的台詞都出現,還能有其他想法嗎?),但堤真一和岡田在一起的畫面實在太賞心悅目,不是讓人想歪那種,而是一種充滿默契、令人由衷喜愛的互補與襯托,因此聽說他們私下也交情甚篤,戲殺青時仍依依不捨,相約五年後再攜手同台,心裡就不禁暗自欣喜。
 
總而言之,我會把這系列電影推薦給看過日劇版和特別篇的觀眾。畢竟都追到這地步了,不看它在眼前劃上句點,總是令人不甘心。但若是從未看過日劇版的人,一方面電影版的劇情涉及日劇,人物關係也是沒看過日劇便不能心領神會,除非是某演員的粉絲,或者閒著無聊,想看這部在日本掀起一股風潮的作品,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否則我會建議放棄電影,直接等金城先生的小說。
 
或許在金城一紀擅長的小說領域,才能把人物的心境與種種疑點,一一解釋清楚吧。

 
最後想提一下幾個主要演員。由於下集主戲幾乎全在堤真一身上,他的表現也就格外重要,關乎整體效果的好壞。對此,我只能豎起大姆指驚嘆一聲:「實在精彩!」尾形是個內心複雜的悲劇性角色,既有善良正直的一面,同時又被黑暗的過去所折磨、吞噬,忽而冷靜冷漠冷酷,忽而痛苦掙扎悲哀,他的眼神如鐘擺般,在數種情感間來去,聲音低沉單調中透著一絲沉痛,言行舉止無不充滿懾人的魅力,使人不知覺間對他產生關心,強烈希望他不要成為那些醜惡不堪的人們滿足私欲的犧牲品。
 
這部電影,使我更加喜歡堤真一。
 
至於岡田,一方面他戲份少,一方面他的感情戲部分不若堤真一的角色來得充滿衝突,相形之下有些失色,回想整部片,好像只有帶著爆炸般的怒氣,把槍對準假SP的沸騰眼神帶給我一些震撼,印象最深的仍偏向他俐落帥氣的身手(寫到這裡忽然想到,這戲中有兩位『Crows Zero』的演員呢,見到時真是倍感親切)。

 
反倒是另一位實力派──香川照之,雖然結合『利家與松』的印象,總覺得他無論怎麼奸詐怎麼深沉,就是有種滑稽不成熟的氣質引人發笑,但他某些時刻的眼神還是十分令人驚豔,那是一種帶著譏笑與輕蔑的淡淡算計,這個並未被過多刻劃的人物,究竟有著怎樣的內心世界,到後來看了他的眼淚和頹喪,也變得有些耐人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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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來自開眼電影網
 
其實幾年前就看過『阿飛正傳』,當時已對這部電影留下很深的印象,但第一次看時並沒完全看懂,而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外加四處搜尋相關影評和專訪資料,才勉強捉出一個輪廓。因此,這次在台北電影節首度在大螢幕與它相見,突然發現原來它不是那麼抽象難懂,這發現結合電影本身帶給我的享受,使我走出戲院時,既驚喜,又滿足。
 
很多人聽到『阿飛正傳』,第一反應都是把它和魯迅的名作『阿Q正傳』混為一談,其實兩部作品可說是風馬牛不相干,不過同樣都在描寫社會上的一種人。阿Q是自我麻(陶)醉、茍且偷生的中國人代表,「阿飛­」(也就是廣東話裡「小混混」之意)旭仔,則是遊戲人生、放蕩不羈的浪子。他把自己比喻為無腳鳥,半帶驕傲地訴說:
 
據說有一種鳥,一直在天上飛呀飛,飛累了,就在風中睡覺,牠一輩子只落地一次,就是牠死的時候。
 
旭仔也不負這「無腳鳥」之名,從沒有停歇的時候,他不務正業,遊手好閒,在一個又一個女人間來去,到後來,不只是心,連整個人都漂流於浮世裡,不在乎明天,也不在乎終點,只是日復一日的放縱自己。但是在這樣的紙醉金迷與任意妄為中,透過旭仔與養母的幾幕對手戲,觀眾又隱隱察覺:這個人其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灑脫,當他一意追求自由的同時,也被某種執念牢牢綁住,無力掙脫。

 
對旭仔來說,這種執念就是對「根源」的追尋。他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什麼樣子,為了從養母口中逼出答案,與她進行著不惜玉石俱焚的角力競賽。養母受不了這種互相折磨的關係,最後率先投降,但她附送了一段話,第一次讓旭仔露出不安又徬徨的神情。
 
我把真相告訴你,是不想看到你拿這個作藉口,成天墮落下去。你想飛是吧?飛啊!別讓我知道,到頭來你只是自己在騙自己。
 
潘迪華這一段演得真是好,雖然我是衝著哥哥張國榮看本片的,每當他們對戲,目光卻總是忍不住被潘迪華吸引過去。雖然她年華已老,眉梢眼角的韻味卻隨時間越陳越香,更加迷人。特別是她的眼神,好似迷失在寂寞之中,又好似始終保持敏銳與清醒。非常令人難忘的一雙眼。

 
換作一般通俗劇情片,旭仔最後應該會大徹大悟:與其追尋虛幻的血親,不如好好珍惜相依為命的養母,從此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發現真愛就在身邊,之類。
 
但這種套路可不是王家衛的作風。
 
在他的電影裡,原本就不存在道德批判,只是饒富興味地一再探討類似的概念與主題,像是城市人的孤單與虛無、拒絕與被拒絕、遇見與擦身而過、宿命與錯失等等。透過一幕又一幕關於時鐘的特寫,與指針單調規律,在一片靜寂中更令人悚然心驚的清晰聲響,具象地表現出時間的無情流逝,與它在人們心中留下的沉重壓迫。
 
旭仔就只是這麼漫無目的地活下去。在被生母拒絕後,以自己的方式,也驕傲地拒絕了她。我喜歡他頭也不回大步離去的背影,那腳步堅決中帶著怒氣與霸氣,像頭受傷的獅子般,盡力武裝自己僅剩的尊嚴。在舒緩而慵懶的背景音樂反襯下,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大概就是這種「說不出的感覺」,讓我愛上王家衛的電影吧。

 
因為旭仔既任性又不負責任,乍見之下實在很難給人留下好感,但不可否認,他確是個充滿魅力的存在,所做所為總能充分引起我一探究竟的心。比如劉嘉玲飾演的舞女咪咪(或稱露露)與他一夜情後留下電話號碼,他看一眼後便隨意擺在旁邊,她生氣地指控他一定會忘記,他不客氣地回敬一句:「要是電話都可以忘,人也可以囉!」
 
又比如張曼玉飾演的前女友蘇麗珍想跟他復合,他說:「我不是個適合結婚的男人,妳和我在一起,將來一定會後悔」,她問他有沒有愛過她,他含糊其詞地帶過,但這個好似「記性很差」的男人,其實點滴都在心頭,只是,說他沒有承諾的勇氣也好,說他還有一絲為對方著想的體貼也好,選擇了表面上的遺忘。
 
其實那隻鳥那裡都沒有去過,因為打一開始,牠就已經死了。」
 
看似放浪形骸隨心所欲的人生,不過是掩飾空虛與無能為力的硬殼。因為害怕失去而不敢承諾,因為傷心失望而自暴自棄,到了最後一刻什麼也不曾擁有。就連這樣的哀傷,王家衛都能把它處理得不煽情而淡然。

 
這部電影之所以經典,就是因為在九十分鐘的戲裡,沒有一個鏡頭是多餘,沒有一個演員是浪費,沒有一個角色是平面蒼白,每一段人物關係都令人回味無窮。唯一的一點缺憾只有後來劉德華在車站開槍的鏡頭。也不知是王導從原本的劇情中那一幕剪接過來的(註:王導習慣邊想邊拍,邊拍邊改,最後成品往往是拼湊而成。這部片最初的男主角其實是劉德華,張國榮只是客串,但拍到後來張國榮的戲越加越多,劉德華拍了三個月的戲則全部作廢,據說這令他相當不滿),劉德華看起來就像在演其他商業英雄片,與整部片的調性十分不搭。

 
要說經典場面,那是數也數不完,幾乎每一幕回想起來都是經典。我特別喜歡結尾的安排,在彷彿歌頌著晨曦那般透著微光的背景音樂中,旭仔走到人生盡頭,不知情的咪咪卻才剛從香港風塵僕僕地遠赴菲律賓去找他;劉德華飾演的警察在蘇麗珍失戀時陪她聊了一個晚上,建議她若想找人聊天,可以打他巡邏時會經過的公共電話。結果他徘徊了數夜始終沒等到來電,在母親去世後辭去警察,跑去一圓跑船夢,某一天公共電話卻毫無預警地響起,卻只是徒然在寧靜的夜裡鈴鈴迴響。
 
擦身而過的失落,在這一幕展現無遺。

 
我還喜歡咪咪跑到旭仔養母家去找他那一段。我以為她想進屋去看看,是不相信養母的話,認為旭仔還躲在屋裡,想親自確認,結果她說:「以前每次他來找妳,都要我在樓下等著,不讓我上來。我一直很好奇這裡頭是什麼樣子的,今天進來一看,發現其實也不過如此。
 
她雖然看清了現實,最終還是捨不下對旭仔的眷戀。愛情造成的盲目與不求回報,令人欷歔又令人動容。我一直不是很喜歡劉嘉玲,因為她給我一種很肉慾又現實的印象,但她在這部片演活了世故豔麗又奔放天真的舞女,雖然有時作法任性蠻橫了點,卻不令人討厭,反而覺得她很可愛。見她執迷不悟地拚命抓緊旭仔的幻影,又不禁為她黯然神傷。其實她和張學友飾演的超仔很像,只要認定一個人,就會不計代價地付出,那份傻勁讓我一度忍不住落下淚來。

 
電影宣傳說是有六大巨星同台合演,名單中包括了梁朝偉,但他只在片尾稍微露臉,說是客串還比較恰當。不明就理的人可能會覺得導演安插這段莫名其妙,只有熟知內情者才會會心一笑:「啊,這是在為當年胎死腹中的『阿飛正傳』下集鋪路(宣傳)的橋段吧。」不過就算不管這些,單就電影本身來看,其實也可以解釋為「阿飛精神長存」,一個阿飛故事的結束,正是另一個阿飛故事的起點。
 


不得不說,梁朝偉這短短一場戲演得真令人驚豔!他表現出來的阿飛和張國榮正成對比:哥哥是飛揚外放,又帶著自戀味道的,眼神帶著侵略性,梁朝偉則相對地內斂,一舉一動卻無不流露灑脫漂撇的味道。看他從容不迫地在鏡前梳頭、一一將打火機等物品收入口袋,最後熄燈飄然而去,影片隨之戛然而止,梅豔芳清亮低迴的嗓音緩緩響起,我被震懾得坐在椅上無法動彈,久久無法回到現實。
 
實在難以想像王家衛評這段時期的梁朝偉,是說他「眼神很棒,但因為演慣了電視,肢體語言完全不行,需要我一再提醒」,若果真如此,我只能說王導實在太有化腐朽(誇飾法)為神奇的能力了!

 
話說這部的台灣DVD版雖然畫質差到像盜版,又是國語配音,乍看之下遠不如原音原味的港版,但我還是推薦影迷(特別是榮迷)找來一看,因為最後火車上的鏡頭,港版清一色是劉德華,台版則清一色是哥哥。聽說早期港片經常有這種台港版內容不一的情況,不知是為了順應兩邊粉絲的需求,還是另有其他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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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眼電影網等。

『醬燒亂愛三次元』可說是我近期最期待的一部電影了。主要原因當然是山田孝之的參演。近期我對他的著迷程度和當年看『白夜行』迷上他時有過之而無不及,一聽說他在這部片一口氣囊括三個男性要角,簡直可說這部片是他的個人秀,身為山田迷的我怎能錯過?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好奇。這部片雖然在紐約亞洲電影節放映時大受好評,網路上找得到的評論,有好幾篇甚至給了它最高評價,但在台北電影節,觀眾的心得大都是「笑得很開心但一頭霧水」,從山田的專訪內容看來,似乎在日本也差不多。明明是日本人拍的東西,東方的接受度卻不如西方,實在耐人尋味。

而導演石橋義正先前的影像作品在國外得獎無數,風格荒誕怪異,個人色彩強烈,『Oh! Mikey』就是他用假人拍成的kuso劇,聽說是會笑死人那種,因此我也好奇,安排在台北電影節《午夜強心臟》單元,原名『Milocrorze』的『醬燒亂愛三次元』,到底會怪到怎樣荒唐的程度?



既然進戲院前就知道這是部不按牌理出牌的電影,我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無論出現多麼匪夷所思的內容,都不要用常理來評斷,只要單純享受電影就好。後來我發現這是多此一舉,只要把它看作「發生在異世界的奇幻故事」,就不會去探究時空背景究竟在現代、近代,還是古代,在意它毫無預警的跳躍了。

這種跳躍就某種程度來說,給了創作者自由,使其更能盡情表達心中的意念。以這部片來說,就是男人的愛情與成長。看似誇張又超現實的橋段,在現實社會都有跡可循,至少,它會是不少男人的真實寫照。


男主角Ovreneli Vreneligare(直接看可能覺得它只是冗長的歐洲名,用日文念出來──歐布雷奈利,布雷奈利蓋雷,卻有種繞口令的趣味)對「偉大又美麗的米洛女神」一見鐘情,只是簡單被問一句:「你常來這個公園嗎?」就結巴半天答不出來,搜索枯腸,只為了留給她一個好印象。拚命工作賺錢買大房子、生活習慣和個性上的轉變,全都是為了她。只要跟她在一起,就覺得非常非常幸福。

他的世界就這樣繞著米洛女神旋轉,直到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導演安排歐布雷奈利是個小男孩,或許是為了迎合開頭可愛夢幻的氛圍,但或許也可以說,這個童話般的可愛世界,正象徵情竇初開的男孩對愛情的美好想像。面對成熟美麗的心上人(就現實而言,女孩的確比較早熟),男孩往往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一廂情願地把對方視為女神般的存在,極盡討好之能事,結果,女方選擇的卻是孔武有力(較為強勢)的對象,溫柔體貼到頭來,只能換得好人卡一張。


號稱「青少年戀愛諮詢大師」的熊谷貝松(山田孝之飾),便毫不留情地將這種不切實際的愛情童話狠狠戳破,要純潔痴情男們睜大眼看清現實──女人不是拿來供奉仰望的,是要好好疼愛的。這時影像風格跟著丕變,變得「肉慾橫流」,女人們穿著性感打扮冶豔,在熊谷貝松的四周款擺腰枝,魅惑起舞。

這部分是全片最有觀眾緣的一段。雖然熊谷貝松剛出場時,粗野蠻橫的言行舉止,讓人不禁懷疑「這人真的行嗎?」但不久,這個在「沒膽男」周遭神出鬼沒,總是自得其樂跳著誇張舞步的奇怪男人,很快就擄獲所有觀眾的心。觀眾永遠預料不到他接下來還要給純情男們怎樣無厘頭,仔細一想卻又有其道理的建議,不知不覺充滿期待,而熊谷貝松也從未讓人失望。


有人說這是個「偏執之愛」的故事,對愛情的追求彷彿教徒朝聖般虔誠,這話在下一段「浪人多聞」的故事發揮得淋漓盡致(這時男孩已長成男人了)。為了救出被盜賊抓走的情人百合,多聞從穿著雅痞的中產階級,逐漸潦倒墮落成手持利刃殺人不眨眼的武士。

我不太明白導演是否想表達愛情的慘烈──就算勇敢示愛,結果也可能遍體鱗傷,屍骨無存,但這段佔全片最長篇幅的故事,卻讓我看得最為揪心,明明之前不顧形象地笑得前俯後仰,看著看著卻忽然陷入「現在到底該笑?還是該哭?」的困惑中。


導演丟出的笑料照舊精準地戳中我的笑穴,但我慢慢笑不出來了,因為多聞對愛的執著是那麼強烈,就像撲火的飛蛾,毫不在乎後果,只是一心一意地追求。他的生命就只為了百合燃燒,這樣的壯烈讓我不禁為之動容。

山田在這段的演出非常精彩,在他拚命尋找百合時,全身上下都散發出心急又悲傷的氣場,給人一種「少來惹我」的危險氣息,而當他終於與百合重逢,攻擊性的眼神瞬間又轉變為渾然忘我的狂喜,彷彿利刃找到它的劍鞘,終於得到了平靜。

或許也是因為多聞賭上性命的執著,在他遲遲不肯闔上雙眼時,周遭還有人不時迸出笑聲,也有人耳語「怎麼死那麼久?」但當他面對圍攻的敵人,像頭垂死掙扎的野獸怒目嘶吼,瘋狂揮舞手中的刀,全場終於陷入一片靜默,再也沒有人笑了。或許觀眾們終於理解到,他這最後一口氣,只是為了那份獻身式的愛,倔強地不肯嚥下吧。



還沒從多聞帶來的震撼中回復,鏡頭一轉,焦點又跳回長大成人的歐布雷奈利。這段在輕鬆逗趣中,帶點淡淡的感傷,但又讓人感到一種寧靜。或許逝去的愛情再也不能挽回,但勇敢面對而不是逃避,才能走出自哀自憐的殼,從男孩蛻變為男人,真正得到心靈上的自由與快樂。



熊谷貝松和浪人多聞,究竟是「歐布雷奈利」的意識流?還是導演的意識流?不得而知。至少我覺得不是如電影介紹所說的,「為了追求甩掉自己的女人,失戀男穿越時空」這麼單純熱血的尋愛故事。

三條線看來各自獨立,在一些小細節上,卻有微妙的連結性,比如歐布雷奈利的貓離開後,被百合撿回去養;熊谷貝松的車在大馬路上疾馳,無意中撞倒追殺多聞的盜賊等,比起上下連貫,更像平行發展的故事。總之無論那一種,探究太多,讓電影背負太沉重的包袱,反而會連觀看的樂趣都喪失殆盡,因此我決定在此打住。

與其抽絲剝繭地了解彩虹是如何形成,還不如帶著愉悅的眼光欣賞它的美。那就夠了。



總結來說,這是一部非常有意思的電影,就像查理考夫曼或王家衛的片子,剛看完時,或許不太懂導演想表達的東西,但就是無以名狀地喜歡,忍不住想探究更多。

石橋導演的風格令人印象深刻,無論是熊谷貝松華麗怪誕的歌舞,還是多聞既似舞蹈又似歌舞伎繪的廝殺慢鏡頭,濃麗鮮豔的大膽色彩,亂中有序的構圖畫面,在在使它不僅娛樂性十足,也充滿令人驚豔的藝術性。這樣的瘋狂與外放,是它最大的魅力,卻也是造成喜好兩極的主因。



山田獲得本屆紐約亞洲電影節的「最佳竄起新星獎」,我認為這部電影功不可沒(除此之外,他還有四部片在影展放映,正好讓影評人見識一下他多變的演技)。看過他早期演出的人,應該都會驚訝他竟然可以在片中「獸化」得這麼成功,無論是蓄起大鬍子演熊谷大叔,還是披頭散髮演繹頹廢浪人,都毫無違和感,外表變換得很徹底,而當他白白淨淨地出現在鏡頭前,那個「電車男」般人畜無害的眼神一出現,又活脫脫回到從前的可愛山田了。

並不是每個演技派男星都有他這種隨意變換外型氣質的本錢,畢竟「歐吉桑」或「粗獷男」的境界,要達到也沒那麼容易,還得靠一點先天的優勢(我就很難想像小栗旬或塚本高史變成這樣)。

好笑的是,竟然有記者在新聞稿寫「石橋導演讓山田孝之甩開偶像包袱」之類的內容,讓我忍不住想吐槽一句,山田不做偶像很久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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